因为书都被锁在抽屉里,胡芳芳提心吊胆的熬过了一早上,可中午回家后,她还是没能找到钥匙,无奈之下,她决定下午早点到教室把锁给撬开。
离上课只有两三分钟的时候,宋星原到了。此时胡芳芳正双手攥着螺丝刀,用力的撬锁,她脸颊绯红,额头上满是沁出的细密汗珠,也不知忙活了多久。宋星原站在桌边用力的咳嗽,提醒胡芳芳先让他进去,可胡芳芳已经急的抓狂,根本不理他。
短暂僵持之后,宋星原叹着气绕到课桌前面,他单手撑住桌面,纵身就往里跳。凭他的身手,翻越一张课桌是轻而易举的,他也想借此机会在胡芳芳面前好好显摆显摆,让她明白挡路的把戏是多么幼稚。
可能太过于追求表现,宋星原的腾空动作虽然优美而且迅速,但落地时却踩在凳子边缘,扑通一声跌坐在地上,瞬间尘土飞扬。胡芳芳扭过头,满脸鄙视的看了过来,这让宋星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尴尬的伸手捂住额头,许久才缓缓起身落座,尽量避开大家的视线。
因为刚才摔的太狼狈,宋星原不仅没能唬住胡芳芳,反倒让她看了笑话。为了扭转局面,他故作轻松的问道:“要不要帮忙?”
宋星原心里想着,如果帮胡芳芳把锁打开,她就应该不会再笑话自己。胡芳芳此时早已无计可施,当然不会拒绝,她没有说话,只睁着大眼睛看看宋星原,然后便搬起凳子往外挪了挪,将抽屉前面的位置让出来。
“有没有别针?”宋星原把锁托在手上,似乎胸有成竹。胡芳芳赶紧从书包里翻出别针递过来。宋星原将别针掰直,然后插进锁眼里轻轻的往上挑,转眼的功夫,就听咯噔一声,锁环弹了出来。
胡芳芳惊的目瞪口呆,她看着打开的锁,然后缓缓转头看向宋星原,眼神里有些惊悚。宋星原确信已经镇住了胡芳芳,他撩着额头上的短发,心里得意的很。但胡芳芳却连一句谢谢都没有说,她看起来心事重重。
周二早上到教室的时候,情况和宋星原想象中大不相同。他原以为胡芳芳会主动热情的起身让他进座位,结果对方还是皱着眉头满脸烦躁。不仅如此,他还注意到胡芳芳的抽屉上挂了一把新锁,很大,比之前那把足足大上好几圈。
在同桌是个开锁高手,且又喜欢偷看别人日记的情况下,给抽屉换把大锁是胡芳芳能想到的最好办法。
宋星原黑着脸坐下,心说这位新同桌可比张红霞难相处多了,而想到张红霞,他不免又暗暗自责起来。
因为胡芳芳对宋星原有戒心,所以他们像陌生人似的无话可说,这让班里男生们松了一口气,至少班花暂时还是安全的。
“呦”下午放学回到小屋,宋波开门后发现地上有封信,忍不住喊起来。他捡起那信,看到寄件人的地址是天津,便不假思索的随手扔掉。
宋星原把信又捡回来,躺到床上拆开来看。他觉得毕竟只是笔友,长相没那么重要,就算不想继续联系,起码也应该委婉的告诉对方。
宋星原认真的看着,他喜欢信纸上整齐清秀的字迹,如果不是因为很快就要高考,他真的想和这个叫于翠芳的女孩做朋友。
“……一直没收到你的回信,是不是见到我的照片后非常失望,所以不想再联系?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我也能理解,但我想着也许你最近没有时间,或者其实早就回信了,但我没有收到,所以写这封信确认一下。我没什么朋友,能认识你这个乐观幽默的朋友真的非常开心,不管怎样,希望收到你的回信吧。唉,说的语无伦次,抱歉……”于翠芳的来信,写满了足足四张信纸,宋星原看完之后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把手里的信纸递给宋波,但宋波轻轻摆手,并不想接过去。
“当初是你主动给人家写信的,现在说不联系就不联系了吗?”虽然宋星原的语气有些责备的意思,可宋波还是不假思索的说:“这还联系啥?”
宋星原皱着眉头沉默不语,他替于翠芳不平,相貌是天生的,但人最可贵的是善良和智慧,只有肤浅的人才会以貌取人。他想起书上看到的很多故事,嫫母、钟无艳、孟光、阮氏女都长的奇丑无比,却被千古传诵。跟她们比起来,于翠芳绝对算不上难看,再说了,交笔友那么在乎别人长相干什么呢?
晚自习开始后,宋星原取出信纸,摊在打开的练习册上,准备给于翠芳回信。他用胳膊将信纸罩住,头压的很低,这样便没人看出他在写些什么。他已经想好该怎么回信,所以落笔很快,他在信里写到:于翠芳你好,昨天收到你的来信,抱歉没有及时回复。这段时间班级里发生了很多事,准确的说,是我惹出来很多事。因为不太光彩,就不和你详细说明了。其实早就想给你回信的,但心里烦乱,不知道该怎么起笔,所以拖到现在,也请你不要误会。咱们已经是朋友了,不是吗?你的样子很清秀,像你的字一样,人说女大十八变,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每年给我寄一张照片,让我瞧瞧你是怎么十八变的呢?离高考越来越近,班主任也盯的越来越紧,每天除了学习就是学习,你们是不是也一样呢?这封信是晚自习的时候偷着写的,现在睡觉时间都不够,更别提写信了。我在想,接下来的几个月咱们是不是该全力准备高考,毕竟那才是眼下最重要的事情。要是你同意的话,咱们等高考过后再通信吧,这封信你也不用回复,希望你高考顺利,一起加油!先聊到这里,待会班主任要来巡视,被发现就糟啦。祝高考顺利,金榜题名!你的朋友,宋星原。2001年4月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