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刘寨西行约莫五里地,翻过无名山头,山势一下险峻起来。怪石嶙峋,杂草丛生。
晏欢这一常年习武之人况且胆战心惊,刘颖聪却不管不顾,大步疾行。不多时,两人身上便破破烂烂,衣衫褴褛。
翻过一方巨石,蹚过一条清溪,似乎距离目的地更近,前方带路的人步伐越发快了起来。
“小心!”
晏欢还未说完,便见得刘颖聪狠狠地向前跌去,目光所及处皆是破碎风化的乱石。
她方才便发觉脚底土壤越发湿润松软,前方又有腐木拦路,倘若未曾警觉,一脚深陷,绊过腐木,那迎面而来的便是碎石破脸。
情急之下,晏欢不得不慌忙运气窜到了跌落轨迹之下,欲借碎石面提供的支持力将人撑起。
“阿聪,运气护住心脉!”
说时迟那时快,待晏欢凝气于掌朝前打出时,刘颖聪的身形已然来到。
预想之中掌劲的反冲力并未将来人推回原位,晏欢只觉掌腕间传来剧痛,眼前黑压一片,那身影便裹挟着重重压力将她赶向地面。
“咳咳……”
“欢欢,你没事吧!”
晏欢躺在碎石路面上,两眼紧闭,忍受着脑内震荡的晕眩。
她有事……背疼……脑袋晕……
不过要是她最后关头没有用内力护住周身,她除了这皮外伤,可不得当场表演个吐血三尺。
虽然不明白自己的武功内力为何已经差劲至斯,但好在受伤的只是她的背,不是阿聪的俊脸。这么想来,晏欢觉得自己这波还是不亏的。
“没……”
“事……咳咳……”
刚刚那一瞬间,晏欢仿佛又遭受了当头一棒,脑袋飘入云端般浮浮沉沉。
那张俊脸在距离自己不足五厘米的上空,她能看的清因为焦急而皱起的每一道纹路,她能感受到喷薄在自己脸庞上炙热的呼吸。
也就是在这一刹,她用尽了全身的气力来挣脱这种极致的美色诱惑,干脆地将脸扭至一旁。
太煎熬了,做个任务太煎熬了!
不仅要随时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还要坚守内心不被各种美妙的男色诱惑。
我太难了!
晏欢的心中激荡咆哮着,她不禁回想起自己遇到过的所有帅哥——陈景行,莫清,许庭深,刘颖聪,然后又回想起自己那个相貌平平的前男友,自己前半生从未见过现实帅哥的经历,心中一时悲愤万千。
就是她背负的这些龙套宿主的桃花都比她晏欢多!世上最悲伤的事情莫过于此。
“你心跳得这么快,怎么可能没事!”
等晏欢从悲愤中回过神来,整理好思绪,却发现自己已然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像是怕触碰到她背后的伤口,抱着的人极力小心,一步步格外沉稳。
用身躯拨开茂密的枝桠,走了不多时,一个黑黝的洞口便出现在了二人眼前。
洞穴的甬道中空气湿润,散发着混杂的气味,大多是野兽的排泄物腐烂的刺鼻味,偶尔夹杂着一丝莫名的清新,微凉甘洌。
在寂静的黑暗中,晏欢能清晰地听到砰砰的乱跳声,那颗局限在胸膛里不安的小心脏,第一次被人拥入怀中,和另一颗心脏如此切近的相贴。
像是同种异体间的相互吸引,像是同一器官的频率共振,晏欢有一种奇妙的感觉——那另一颗心似乎也跳的很快。
又是在静寂的黑暗中,各种感官都被无限放大,难以言状的剧痛从剑突处涌来,一波一波,扩散至周身百骸。
这种钻顶般剧痛传来的时候,晏欢终于明白了方才失手的缘由。怪她生活太过安逸,竟一时忘了身体里还有这阴魂不散的小虫居住。
在这煎熬的疼痛中,晏欢只觉得自己的思绪也随疼痛起伏而断断续续。
等晏欢再睁开眼时,景色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深谷,幽潭。
许是在两山之间,常年仅有细碎的阳光倾洒,谷内极为凉快湿润。各色繁花含苞待放,不似谷外争奇斗艳之势。碧色青潭静卧在身侧不远处,波澜不惊。
待晏欢将景色看清,昏沉的脑子也清醒过来,然后便感受到一双大手在身上的摸索。
“阿聪,你这是做啥。”晏欢咽了口唾沫,有些紧张道。
“欢欢的背受伤了,要上草药才会好的快。”
他的神色认真又焦急,还带着几分自责,虽然在认真解着衣服,但手间的颤抖却出卖了慌乱的内心,一时间身侧的系扣大多纠缠在一起。
直到晏欢的手附上他的,他才抬起那双水雾朦胧的小鹿眼,眼巴巴又小心翼翼地对视着。
“我没事呀。欢欢自幼习武,自有一套不受皮外伤的法门,阿聪不必担心。”
而且……就算她方才没用内功卸力,凭她这一背的厚疤,也不是寻常物件能磕破的。
这么想来,晏欢幽幽地叹了口气,若说背后的伤只是丑陋些,日常生活并不打紧。那她左肩的伤,怕是一辈子也好不了了。除了拉筋时疼痛万分,逢阴雨连绵便如虫噬骨。
只可惜……她这么一身伤痛,也不能换那小子青眼。
“真的吗?你别骗我。”
所以,还是她家小聪可爱,嘟囔起小嘴委屈兮兮的模样简直要让她的心儿也化了。
晏欢昂起头拍了拍胸脯,又顺了顺刘颖聪柔滑的头发。
“我家小聪这么可爱,我怎么舍得骗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