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前几日命悬一线,少主大人非但没有引以为戒,反倒变本加厉,乐在其中。
顺着断山山脉向南而行,水源丰沛,草木茂盛,便生就了诸多中原大陆难以觅得的植被。
若非靠着2505的数据比对提前规避了些剧毒植物,晏欢觉得许庭深真是有十条命也不够造作的。
随着向南的脚步不断深入,汉人苗疆人混居的城镇不断减少,山林时光也被迫变多。
约莫申时,天隐隐暗去,林中的部分将睡未睡,部分将醒未醒。
许庭深坐在火边细细观察着手中似藤非藤的植物,就着火光,在刚买的一沓毛纸上勾勾画画着什么。
晏欢则躺在枝桠上,一边摸着吃的滚圆的肚皮,一边和2505确定接下几天的行程路线。
按照她沿路购置的地图,向南翻过诸多山头,估摸还需得花两日才能赶到下一个人群聚居区域,建在河谷地带的天陇镇。
天陇再南,便要真正进入苗疆部落统治的区域。传闻苗疆盛行巫蛊之术,因缺乏历史记载而神秘莫测,各种野史传记中苗疆人的出现总与些歹毒的蛊相关。
自幼在武侠电视剧的熏陶下成长的晏欢自然是对这雄踞一方、鲜为人知的苗疆有着深深畏惧,因而便打算从天陇开始转向东穿过诸多小断山,入南阳州。
此时虽星夜,林中却甚少有星光投影。高大的乔木遮天蔽日,残留住水热,便成了蛇虫鼠蚁的天堂。
此番入夜,昼伏夜出的凶兽于暗藏杀机的黑暗与寂静中纷纷显露身形。好在苗疆人自幼生活在这片危机四伏的密林中,沿途商铺大多贩卖些驱赶野兽的药粉,两人一路上还未曾在夜间遭遇猛兽袭击。
“诶,小子。”
晏欢朝着下方的火堆处喊道,火光中映衬着一张认真的脸庞。
“该睡觉了。”
少年轻“嗯”了声,迅速又细心地将纸张折叠整齐收纳进了包袱,又在火堆里添置了些干燥的硬柴,而后纵身一跃到了高出一根临近的枝桠上。
待到许庭深打理好环境躺下,已经月上高枝,山野间渐起了生气,晏欢倒是有些等困了。
“按照如今的脚程,约莫后日便能到天陇镇。我准备向东行,翻小断山,穿南阳州,等到了湘州应当就彻底安全了”
伴着风吹草木的细碎声响,许庭深沉默了些许开了口。
“为何不去苗疆?据我所知,尚无一处中原势力覆及此处。”
晏欢好一顿无语。许庭深想的倒是挺好,一张小嘴吧吧的就行,仗着她的保护胡作非为、胡思乱想。
“传闻苗疆盛行巫蛊之术,你嫌命太长,我还想留着修习玄冥大法称霸武林呢。”
“传闻逐鹿山荒草丛生、黄山漫天。传闻而已,几分可信不得而知。”
“不去就不去,想去自己去,反正我不去!睡了,别和我说话。”晏欢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反正她笃定这个小少年会跟着自己走,根本不想和他浪费扯皮的时间。
没了说话声,半空中很快安静下了,除了柴火燃烧的哔剥声,便只有远处山林中的长啸。见自己谈判无效,许庭深识相地闭上了嘴,闭目睡去。
晏欢觉着自己这一觉睡得格外深沉,梦中各色人物粉墨登场,在她的梦境中吵的不得安生。
陈景行在墨色的雪夜里痛哭着问她为什么不告而别,而后痛斥她是个冷漠无情、自私自利的小人。叶父叶母含恨地骂她鸠占鹊巢,拉扯着让她将真正的叶小晴还回来。李文殊,唐甜甜,陆温书,莫清……他们有的只是萍水相逢,此时不知为何都纷纷入梦来。
晏欢在梦中的特异功能好像在这时失了效。她是一个梦境繁多的人,做的梦多了,慢慢就学会了在梦里通过各种细节判别自己是否在做梦,从而在一些恐怖的梦境发生时主动去规避。
而这一次,她不知为何,只能随着梦境一起浮沉。
“小景,他是无辜的,别伤害他。”晏欢满头大汗地看着面前目露疯狂之色的“陈景行”,还有在他的刀下诡异又从容地笑着的莫清。
对面的人似乎一点也没有听进她在说什么,只是睁着一双猩红的眼睛望着不远处的虚空。
“如果……这个世界的主角死了,那她会不会回来……纠正这个错误……”
晏欢用力地拍打着面前隐形的屏障,她与陈景行之差一步,可她却寸步难行。
那把锋利的刀慢慢划开了莫清的大动脉,鲜血喷张,一瞬间世界变成了红色。
“不!”
从噩梦中惊醒,晏欢只觉得头痛欲裂,周遭的一切也大变了模样。
“娘子!娘子没事吧?”
等到眩晕呕吐感渐渐消逝,晏欢这才发现事情的不妙起来。
她躺在一张松软的木床上,入目尽是红色,红色的帷帐,绣着鸳鸯戏水的红色被套,自己身上着着红色的华服,一派喜庆的氛围。
啥情况这是?一觉醒来她成亲了?要不要如此魔幻?
这时晏欢才肃穆地瞧看起身边那同样身着红色华服的男子,约莫二十来岁,脸是粗犷的方正,但是眉目中却透着几分清秀,长相很是不错,就是那一张硕大的笑脸总是透着傻气。
晏欢松了口气,既然横遭飞祸,那至少要颜值上给她一丢丢的宽慰才行。
“娘子饿了吧,福叔给你做了面。”男子说着,噌地从床沿边站了起来,吓了晏欢一跳。
很快,这位名义上的相公便从摆放着红烛的桌上端回了一只脸盘大小的饭碗,执起筷子挑了挑发胀的面条,一边捞一边吹散热气。
晏欢这才觉察出腹中饥饿难耐,当下也不管口水相交,利落地接过了那碗热气腾腾、面香四溢的面条,吸溜了起来。
反正她身为一个任务员就是来解决问题的,虽然眼下的情况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但并不妨碍她饱餐一顿之后再好好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