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了你两年时间才赚了这么点钱啊?就这,还不够我们兄弟几个今晚去夜场找乐子呢,是不是,兄弟们?”然后,听得大约三个男声的附和和大笑后,便是让人反胃的吐痰声来。
“你不是能跑吗?再跑啊!跑啊!”
为首的那个男人边说着话,边用力踹着脚下那瘦削的人影,人影一声不吭,只是蜷缩着抱着膝,企图用这个保护性的姿势来降低对自己的伤害。
“就你这小破腿,能跑哪去啊!老老实实赚着工钱等哥几个去收不行吗?你看看,你但凡乖巧一点,现在也不会是这副乞丐模样。”男人剃着光头,身材壮硕,露出的脖子上还纹着凶神恶煞的图案。他抽着烟,烟头明灭,轻轻一谈,那火花星子便落在了人影的身上,将他本就单薄的棉袄烫出一个个洞来。
“老大,狗东西要是长记性就不是狗东西了。”光头男人身边一个穿着花里胡哨大衣的矮小男子说道。
男人像是被自己的小弟取悦道了,发出嘎嘎的笑声,惹得晏欢生出一身鸡皮疙瘩。
一群大老爷们欺负一个人,还对人拳打脚踢,语言侮辱。她真是被气得七窍生烟。心中那莫名的正义感蹭蹭直冒。
不行,她今天非要把这个被打的可怜孩子救出魔爪不可!
没想完,她便开始做了。
她挑了个那边能听到说话声的不远不近的距离,想要到她现在的位置,可要兜一个大圈。
然后便用小灵通随便拨了个号码。
“喂,你好,是警察叔叔吗?”
“我来京城投靠亲戚,结果迷路了。”
“啊,您是让我说一下位置吗?”
“我记得我是在齐霄大厦站下的车,然后按照信里写的路线走,不知不觉就走进了小巷子里,然后我就出不去了。”
“我附近的标志吗?额……这边有一个‘吉祥旅馆’。”
她说得洪亮大声,语速奇慢,就是怕那边听不到这边的声响来。
“卧槽大哥,你听到了吗?”矮个子一脸惊恐,手足无措地看着光头大汉。他们这些放高利贷的本就是见光死,现在警察一来找人指不定就不小心发现他们了,那他妈真是赚了钱没命花了。
“妈的,当然听到了,老子又不是聋子。干他娘的,你小子今天运气不错,先放你逍遥一段时间。”
光头颇为恼火地冲着人脸吐了口水,又用力地朝脸上踩了踩,才朝着身边的几个手下挥了挥手。
四个人走时趁着警车没赶到,还特意路过了晏欢,看看是不是真的有人恰巧迷路,要不是,那就屁也没报警,还知道他们的勾当,怪不得他们心狠手辣了。
结果,还真就看到一个身材矮小的女生背着巨大的行李包,一脸慌张茫然地在原地瞎转悠。四人便只能悻悻地走了。
看着四个大汉出了视线,又隔了几分钟,晏欢才动身赶去事发现场。
现场仍是一片狼藉,一个瘦弱的男人蜷缩地倒在店面招牌下的阴影里,一动不动。她探了探鼻息,发现人还活着,才放下了悬着的心。
男人虽然瘦削,但是也有百来斤重。她放下了包,使出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男人从地上捞出来抵在她身上。他的身高太高,垂着的头压在晏欢的脑门上,硌得生疼。又磨蹭了小五分钟,才把他小心翼翼地挪到了自己背上。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一上背的刹那,晏欢被肩上突如其来的重担压的脚下一软,凭着胸中一股中气才不至于前功尽弃地跌倒在地上。
一个男人就把自己累得够呛,晏欢看了眼被扔在地上的旅行包,果断地放弃了再提一个几十斤重背包的想法。这种小巷四通八达宛如迷宫一样,况且又是在大半夜的,想来她的包被人偷走的概率还是很小的。还是赶紧把人送去旅馆之后再来拿包吧。
背上一百来斤的骨肉沉得似要将她的五脏六腑就挤压到一块去。每走一步,她的脚步便虚浮一份,眼前便被汗水模糊一分。那闪着红光的旅馆招牌,看似很近,却被一重重的小巷阻隔,怎么也摸不到入口。
穿过了第三条巷子,旅馆的大门终于在目力所及之处出现,等到她拉开移门,站在吧台前,她还处于找到旅馆的兴奋状态。
年纪挺大的旅馆老板看到的便是这副光景。一面色苍白又带着诡异红晕的姑娘弯着背站在吧台前,背上背着个看着脏兮兮的瘦弱少年。想到这边的治安环境,老板便对这男孩的来历有了猜测。他虽然想做生意,但是周围的地痞流氓他也不想也惹,和晏欢争执了一会,才同意两人以三倍的价格暂住一晚。
很快地办理好了入住手续。等晏欢如释重负地把少年卸在床上的时候,她才感觉出自己的骨头仿佛散架一般,疼痛难耐,只想在柔软的床上躺到天荒地老。但是,一想到自己还流落在外的行李,便不得不强打起精神来。
床上的少年听到门外的落锁声便睁开了眼睛。
他早在15分钟之前便醒了。醒来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女人的背上,他的下意识想推开,可是手脚还没有恢复力气只能作罢。可等他恢复了些力气,推开的念头又被玩味所取代。他想看看,一个年纪不大的女人在大街上捡个来历不明的男人去旅馆到底是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