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的声音?云如意是谁?
对啊,我就是云如意啊。我不是已经死过一次了么?我现在是云如意,不是唐卿卿。
谁在喊我...
好像生气了?似乎没有,他的声音在颤抖,他在害怕什么?他为什么感觉那么悲伤,他在恐惧什么?
“云如意我告诉你,你要是这么死了,我会让郓房厂好好对待你的尸体的。”
郓房厂,是刑部办公的地方。
郓房厂素有郓房炼狱一说。
炼狱一说出自坊间,并非官方真正承认的称号。
她曾在宫内对郓房厂办事的残忍手段略有耳闻,对于某些通敌叛国的罪人,或者宫内与他人私会的妃子宫女,最常用的一种酷刑便是腰斩。腰由于腰斩是把人从中间切开,而主要的器官都在上半身,不会一下子就死,斩完以后还会神智清醒,好一段时间才会断气,闻者皆不寒而栗。
声音到后面渐渐弱了下去,她感受到了说话者在颤抖,是谁会对自己的死去那么悲伤?华容厂,那不是大都督的办事处么?
大都督啊,苏子衡。
躺在床上渐渐没了生机的云如意眼角突然滑出两滴眼泪,慢慢地滑落消失在了浓密乌黑的秀发里。
“好吵啊...”耳边一直听见有人不消停,云如意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扭头看向身边的几个人,好像睡了许久一样,起身好艰难。
绿鹅望见云如意醒后,首个就扑了过来,泪如雨下,泣不成声:“小姐,小姐你醒了小姐,你可吓死我了。”
望着脸色均变幻莫测的几人,云如意虚弱地扯出一抹笑来:“这大半夜的都是怎么了?怎么个个见我都跟见鬼了似的?”
一旁的女医提着的那口气总算松了下来,安慰道:“姑娘已经昏睡几日了,今日半夜突然身子不适,又是呕吐又是高烧,气息渐弱,奴婢都束手无策了,可把大家都吓得,好在姑娘撑了过去,如今总算醒过来了。”
半夜里突然听见苏大人的宣召,语气还十分焦急与担忧,吓得她一个机灵睡意全无,赶紧穿好衣服匆匆赶到云如意房内,发现云如意状况危急,不敢有所懈怠,用尽了所有医治手段却没有任何好转,眼看云如意气息越来越弱,毫无生机。
“姑娘怕是陷入了梦靥,自己不愿醒来啊。”
听到这话,这才有了苏子衡之前对云如意的那番恐吓,好在,醒了过来,这压抑紧张的气氛让人大气不敢喘。
云如意听后看向坐在一旁揉着脑袋安神的苏子衡,短短的几日间这个平时打扮的一丝不苟、绝不允许自己有任何不妥的男人居然现在看起来这般颓废消瘦,早没了之前的淡定与镇静。
低头轻轻一笑,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啊,仿佛有星星掉了进去,在发光呢。
这边众人倒是均放下了一口气,探子潜入东宫向李清赐禀报了庄内发生的一切事情,李清赐停下手中的批阅的奏折,一脸玩味与深思。
另一边,云府内可就没这么轻松与大难后喜悦的气氛了。
“什么?给官衙那边的东西全退回来了?!”
来报的人讪讪道:“李大人说什么也不接,说会秉公执法,绝不能以权谋私。”
“放屁!”陈氏气得一掌翻了茶几,滚烫的热水打翻在地,茶杯还在地上打滚。“秉公执法?这些年他贪污扣下的东西还少?!什么绝不能以权谋私?!我看他就是一条只会看人脸色的狗!”
陈氏气归气,她其实也猜到了结局,只是还想碰碰运气,毕竟自己父亲还被关在牢里,家中如今乱的一团糟。可是能怎么办?上头有个大都督压着,只能有苦自己咽。
让其余人都回房休息后,看着衣不解带照顾自己的苏子衡,云如意泛起几分心疼,“苏大人,你还是回房休息一会吧,我这儿没什么大事。”
苏子衡深深地望了她两眼,叹了一口气:“无碍,你刚醒,行动多有不便,有我在你身边要方便。”
云如意噗嗤一笑,弯弯的眼睛打探着他:“苏大人,你是不是喜欢上我啊?”
某人白了她一眼:“我回房了。”说罢将一根小小的类似玉笛一样的东西递到她手里:“有什么事吹无间笛,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会赶到你身边。”随即替云如意吹灭蜡烛回了屋。
黑夜中的云如意眨巴眨巴了一下眼,不断抚摸着无间笛,护在胸口傻笑了良久。
同样回屋躺在床上的苏子衡翻来覆去许久,迟迟不能入睡。只要一闭眼,就会出现那张美目流盼的脸,笑嘻嘻地问他,苏大人,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见鬼了。
翻身裹紧被子,闭上眼强迫自己不去胡思乱想,心中默默念着“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云老爷在府内设有一不成文规矩,每隔半月,家里所有兄弟姐妹包括两位夫人在内都要坐在一桌一块吃一顿正餐,一般府内都默认为中饭,目的便在于想加强家人之间的和睦与交流。
这不转眼就到了大家一块围在一桌吃饭的时候了。
柳氏躺在摇椅上,悠悠地扇着团扇,满脸惬意。
“玉儿,这几日怎么一直不见你四妹?”自从柳氏得知云如意醒来后,也有想过要跟陈氏说给她换个离自己近点的、条件好点的厢房。奈何陈氏一句“府内暂时翻新,人力财力暂时不足腾空”打发了她,随后又补充道:“等过阵子府内忙完定给如意换个厢房。”
“玉儿也不知,估计四妹妹一直待在房内,没有出来吧。”
“玉儿,娘以前对你四妹有所亏欠,日后你就替娘多多照顾一下你四妹。”终归是自己身上掉下的一块肉,又因为上次云如意一番话讲到了柳氏内心,不免对她还有所愧疚。
柳氏自己心里还是希望自己的两个女儿关系能够更进一步,自己的玉儿一向温顺善解人意,她虽然有心想补充对云如意的愧疚,但终归还是做不到一碗水端平,对云如玉更加溺爱。毕竟大女云如玉才是自己在这府内生存的唯一依靠。
云如玉一听这话,表面上体贴道:“四妹妹毕竟是我的亲妹妹,我自然要更照顾她一些。”实则心里,巴不得云如意最好这样默默无闻,不做声息,对云如意始终有无法排解的敌意与轻视。
到了中午,大家均相聚在客厅,柳氏疑惑道:“可派人去喊了你四妹?怎么还没有来?”
云如玉也一脸疑惑摇了摇头:“玉儿不知,可能在换衣物,稍加打扮呢。”
柳氏点点头:“这丫头,可别让陈氏抓到尾巴一阵奚落就好。”
派去的丫鬟小步跑至客厅,讪讪地说道:“二小姐,四小姐不在屋内,门是锁的。”
“什么?不在屋里?这...?”一旁的柳氏听后脸色一沉,今日日子特殊忘记吩咐她,是她的过失,但女孩家家怎能老是出去抛头露面,况且让陈氏知道这事,又要对自己冷嘲热讽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