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
吉祥傻愣愣的注视着,心里有点纳闷,自己没有开灯,为什么阁楼的方柱上会出现一片亮光,而且上面还有一些像甲骨文字的图案,这到底是图案还是文字?吉祥捉摸着一时看不懂。他的第一反应,以为这是如意的恶作剧。像教室里调皮捣蛋的男生,下课后躲在窗外的隐蔽处,手里捏着一块玻璃伸在阳光之下,折射太阳的亮光反射到较暗的教室里,在女生的脸颊上晃悠那样,故意利用小方镜折射亮光过来晃他的眼睛。但又不对,吉祥捉摸,没有看见光束和她的人。再说如意是个严谨的人,这三更半夜的也不会开这样的玩笑。吉祥虽然想不明白,但还是前后左右不停转动身体,眼睛在阁楼的方柱间逡巡,想找出原因来。
清晰的图案一晃不见了。吉祥捉摸着,可能是自己产生的幻觉而已。不过亮光里的那些神秘莫测的图案已经印在记忆里,抹不掉了。
吉祥捉摸着,想起还是小时候看到的那幅景象:食肉动物与食草动物和谐相处的画面。
在一片连绵起伏的亚热带原始深林中,有一处平缓的山坳里,一块空旷的绿油油的斜坡草甸子,一些小溪逶迤从草甸子的边缘汩汩流淌而过。一些灵长动物不知怎么的,穿着像人类的奇异艳丽的服装,在平坦的草地上,一排排翩翩起舞…深林边缘稀疏的矮树木丛里,一些食草动物:兔子、羚羊、梅花鹿、角马和野牛,安静地掩在绿叶后面,仿佛因为没有门票,不能进场观望,只能在远处看草甸上的群魔乱舞。而那些食肉动物:狐狸、鬣狗、狼、豹子狮子等,寂静卧在空旷的草甸边缘的高处,仿佛丰盛的宴会后,它们被当作贵宾,安排在首席的包厢看灵长类的滑稽小品似的。
小溪之间有些断层的落差,一些爬行的动物在河岸冲刷而成的光秃秃的浅滩上自由散漫地爬行,不时昂起尖尖的脑袋,眼睛里流露出惊奇的眼神。一只巨蟹从小溪河湾的洞穴里探出潜望镜一样的眼睛,窥探四下里,然后悄悄爬出来,迎面遇到一只相对螃蟹来说体型庞大的黑黝黝的甲鱼正好来到岸边,浮出水面来。螃蟹居高临下,举起两只前螯在甲鱼面前张牙舞爪,像似工地上铲车举起的巨臂。甲鱼被吓懵了,小小的尖脑袋缩进裙边里面,只留着尖尖的嘴和一对小小的晶晶亮的眼睛紧紧盯着面前的这个张牙舞爪的家伙…
吉祥傻愣愣地回看着脑海里的这些怪异的场面。他像电视上看动物世界似的。心里想,阁楼上不可能有这样的景象,这些木柱白天看什么也没有,只是一柱柱有点泛黄的像铁道上的枕木而已。那么这是在梦境里,吉祥自言自语:“我梦游了,甲鱼和螃蟹在阁楼的木柱上出现,相互对峙,这百分之百是幻觉或梦境。不过倒蛮有趣的,一个人在夜深人静的阁楼里,看着无声电影:动物世界。要是如意知道了,又会说他是想入非非。可要让爸妈他们知道了,就不仅仅是担心,可能非要会送我去医院检查身体不可,看看我的脑袋瓜子是不是出问题了。”
这时,老虎窗台上出现两只乌黑油亮的猫,它们可能是一对母子,都很瘦小,像似来寻找食物。猛然见到有人,立刻弓起脊背,呲牙咧嘴地发出唬唬的声响,灵巧的四肢做好随时后退的姿势,头颈的黑毛竖起。后来觉得不过如此,它们的嘴里发出“喵”的叫声,用谨小慎微的眼神打探着吉祥对它们是否是友好的朋友。
“黑猫,”吉祥不声张地说。想起看过的爱伦·坡《黑猫》的故事,“你们是现实里的普通黑猫,只是路过而已嘛?还是仙界的神猫,下凡来铲除妖孽,抑或助纣为虐的妖猫,出入地狱之门的魔鬼使者吗?”
那只小黑猫,眼睛里蓝色的光在吉祥的胸部不停扫视,“喵”地叫一声,随即一只前爪向前移了一小步,这算表示什么意思呢?吉祥想。它的母亲扭转身,尾巴和脑袋对着吉祥,眼睛里放出紫色的光,像狙击步枪的红外线瞄准仪,盯在吉祥的脸颊上,最后定格在眉宇间;那根长长的柔而有力的尾巴竖在空中轻轻摇曳,仿佛一根音乐厅里指挥家手中的指挥棒,要将扫视的两道光芒聚拢到一处。
吉祥一声不响,两手往盘腿而坐的大腿上摊开,用眼神告诉黑猫说:“如果你们是灵猫,那么你们是不需要食物的,但如果你们只是一般的黑猫,我现在也没有食物可以给你们…也许你们是来寻找家园的?这样的话,这个阁楼可以作为你们的暂歇地。但你们只能从窗户进出…只是我有些担心,让你们住在这里,这是吉祥如意两家福还是祸?不过,你们既然已经找上门了,是福是祸反正也都躲不过…我只是暂时留下你们,我不想有什么福啦,也不想招来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