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戈藏在美男怀里,满鼻兰芷馥郁芬芳,心神驰荡,感觉他一路快速飞驰,又想自己何时能练得如此轻功。
等到终于停下疾驰的时候,霜戈试探着钻出脑袋往外看,一时半会儿愣住了。这地方好生熟悉,不就是早上来过的佛图澄大师所居住的缘空苑的外院吗。
霜戈手脚被缚住,美男子只得仍抱着她,又经过苑里洒扫的小沙弥,小沙弥依旧如早上时那般云淡风轻道:“来了啊”,又继续手中的活计。仿佛眼前一位美男子抱着一位捆着双手双脚的女子,亦不足为奇。
美男子走过外院,穿过一大片花树,又见一排排屋子,美男子朝着西边最大的间屋子走去。进得屋里,立即便有一股与美男子身体相同的兰芷芬芳扑鼻而来。
美男子将霜戈放在床上,自己坐在桌边,揉着胳膊道:“这般重量,倒似我家里下人伺候的小豚豚”。
……霜戈无语,这位美男子如此身手,拎着比自己再重十倍的跑这些路程也分明轻而易举,偏生要来打趣。却又忍不住问道:“豚还有人伺候?”
美男子好听的咯咯一笑,道:“今天本公子不就伺候了一只小豚豚吗?这么快就把本公子忘了?还是说,你想让本公子再伺候伺候~嗯?~”
……。石霜戈,冷静。这就是只狐妖!
霜戈不再理美男子,上下打量起屋子。这屋外看着甚为朴素,屋内陈设也着实简单,却别有洞天。地上铺着色彩艳丽花纹繁复的羊毛编织地毯,难怪这美男子进屋后走路悄无声息;又见美男子青葱玉手正拿着盛水的玉壶,另一只手端着的玉杯也是通体油润浑然一体毫无瑕疵;桌上的果盘亦是玉质,盘中似乎盛着珍品常山真定梨,如今春季连王宫都没有梨!简直匪夷所思。
霜戈此时躺着的床上更是铺着她完全没有感受过的面料,如水般丝滑舒爽,还满是美男子身上的芳香。
虽然明知道迷魂散说起来并不是特别厉害的药,只要人醒来后半个多时辰便能消解,当然也看个人体质。但霜戈此时也说不上是清醒不清醒,分明眼前的人仍是风华绝代之姿。
霜戈躺在丝滑的床上还是不得动弹,便道:“你怎么一个人喝水去了呢,给我松绑呀。”
美男子好看的朱唇又轻轻碰在玉杯沿上,唇也变得湿润许多,他笑道:“本公子为何要为你松绑?”
……“你这人……怎么能这样,救人救到底啊。”
美男子笑道:“本公子救与不救,救几分,自有本公子的心情做主。”
霜戈无语道:“这位公子,是我的浣脚水没喝够吗?”
原来霜戈在韶韵馆听见他说话之时,便认出了当日灵湖边树林里的声音。自然知道这位目前看来极美的男子便是师父的朋友,如此才会信任对方。
美男原本还松松的坐在桌上,颇有幸灾乐祸之意,如今听见她的话,登时美目含怒,摔杯而起:“颜值老儿的坏小徒弟,你若再提及此事,或将此事说于任何第三人知道,我必……我必……”说着便停了下来,原本还怒气冲冲,此刻却浮现出一丝笑容。
霜戈犹自不觉,得意道:“你必如何呀~如何呀?”
那美男见她得意,邪魅一笑,道:“本公子必将你今日在烟花风流之地被人轻薄之事说出。”
“你!!!!”霜戈大怒。分明是这美貌登徒子欺负了她,竟然还敢以此威胁。太无耻了。
“你若答允不让任何人知道那件事,尤其不得让颜值老儿知道那件事,本公子便为你松绑,昔日之事本公子也不再追究,一笔勾销。”美男子一双凤眼含笑看着霜戈。
“……”这对霜戈来说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要求,就算美男子不如此胁迫,光是因为颜值被毁的凤姬,霜戈自己也不敢说。
可如今这美男子如此在意,反而增加了霜戈的筹码。霜戈心思活络,转念一想,美男子能住在缘空苑,想必和大师交情匪浅,不趁火打劫,啊呸,不顺势而为非好女子也。
于是便趁机道:“只要你答允一事,我就不把你喝我……你的那件事说出去。”霜戈见他怒色又起,赶紧改口。
美男子含笑道:“小豚豚竟如此没有良心么?本公子救了你一命,你不思回报,却要让本公子答允你一事,本公子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霜戈立即道:“否则我拼了名声不要,也要先把你那件事说给师父听。”
“你……。”美男子虽表面一副生气的样子,心里却觉得颜值老儿的小徒弟实在有趣至极。佯作哼哼了两声,便道:“说来听听。”
霜戈见有戏,忙道:“你帮忙说服佛图澄大师入宫见我父王,我们会在襄国城中修建佛寺,请佛图澄大师常住弘法。”
美男子听了,噗嗤一笑,道:“就这?这又有何难?只是对本公子无半分好处罢了。”美男子说无半分好处,实际他并非赵国人的缘故。
“不把你喝了那啥的事说出去,还不是天大的好处了?”霜戈再接再厉道。
美男子实在不想再听她说起那事,便答应了,又要她赌咒发誓。这才拾起桌上常山真定梨上的两片叶子,同时飞出,咔咔,一片叶子割断了捆住霜戈手的粗绳,一片叶子隔断了捆住脚的。
颜值师父曾经说过,内力高到一定程度,拈花摘叶皆可伤敌。在上次灵湖被叶子伤了之前,霜戈一直想这种说法只是师父的又一种夸张比喻罢了,毕竟师父很爱用夸张和比喻。即使当日在灵湖边被伤,霜戈心里也想对方大约至少年逾花甲。真没想到如今看起来不过十八九岁的男子,竟然这么美……啊呸,竟然这么高强的内力……霜戈又一次被震惊了。
霜戈一时松了手脚,脱离险境,没了美男子的插科打诨,瞬间便感觉疲累,身上的皮肉也疼痛起来,关节也已经僵硬。霜戈便掏出两颗药丸服了,一颗调理精神气息,一颗为外伤,又在伤处抹了药粉。
霜戈一边活动手腕脚腕,一边问道:“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你如何晓得来救我?是我师父让你来的吗?你可见到我世子哥哥、般若姊姊,还有两名侍卫了?”
美男子淡淡瞥她一眼,笑着悠悠喝着水。
“你怎么不说话?”霜戈跳下地来。
“你的问题太多了,叫我从何说起?”美男子又拿出一副端庄样子。
霜戈无语道:“你便先说说如何知晓我在险境,还有我世子哥哥、般若姊姊呢,是否得救了?”
只听美男子道:“我不过是在临西酒楼吃鱼脍,然后发现被人跟……然后在路边行散行散,正巧遇见颜值老儿的小徒弟在暗巷里被人绑了,便一路跟上去想看看有什么新鲜事……”听到这里霜戈狠狠瞪了他一眼,看见自己被绑,竟然不当场施救,还要看看是什么新鲜事??
美男子只是笑笑不理。实际上他要对付那许多人也并不易,何况近来感到有人在跟踪自己,更加不能贸然出手,只能暗中救人。
美男子继续道:“后来跟着你去了韶韵馆,这韶韵馆本来也在本公子打算游逛的名单之中,就当是提前去逛逛吧……”
霜戈扶额:“你能赶紧说正事儿吗?我世子哥哥和般若姊姊可看见了?”
美男子道:“自然见到了,本公子又不是眼瞎。你那世子哥哥和那般若应该还在韶韵馆里。”
“什么?”霜戈吓了一跳,立即道:“你能不能陪我回去救人?”
美男子幽幽看了霜戈一眼,以为我是神仙么?救了你跑了那么些路,不消耗内力么?只听说道:“自然不能了。”
霜戈也情知对方救了自己,多半看在师父颜值的面上。就算师父颜值亲临,要强迫他救除了霜戈之外的人,尤其样貌不被师父认可的,那也是难于登天的。
霜戈无奈,只好决定自己返回去偷偷打听看看。这便要出门。
美男子好听的声音响起:“你为何还要回去?不怕那群人再把你抓了?何况缘空苑也没有马匹牛车借你,凭你的轻功,也不知何时能到。”美男子一向逍遥自在惯了,也不是爱做慈善的人,做事不求无愧于心,但凭心情,又怎么能理解世子哥哥与般若对于霜戈而言是亲人般的感情呢。就算理解亲情,霜戈真心要救人,美男子却只愿不被亲情世俗所绑架罢了,做事仍然仅凭心意。
霜戈听美男子说,也知道自己轻功大不如他。若无车辆马匹,等步行到那条巷子,恐怕为时已晚。
霜戈心想美男子既然是师父的朋友,想必和师父一样年纪,不过是驻颜之术极高,既然是长辈,便拿出对付娘亲和师父的那套。想着便走到美男子边上,轻轻拉着他的衣袖一角,眼里酝酿得湿润,楚楚可怜地道:“公子好不容易将我虎口救出,难道忍心看我一人再冒风险,不如陪我一块儿可好。”说着小小的手拉着美男子的衣袖荡来荡去,葡萄般黑溜溜的眼珠盈盈闪闪。
美男子其实并不想霜戈想的那般年纪,他比颜值小许多岁。不过美男子一向崇尚逍遥自在的生活,虽有几位风流知趣的红颜知己,但平生却头一回见女子撒娇,且霜戈又如此娇俏可爱,当日灵湖边喝了她洗脚水,美男子高贵逍遥一生,自诩为平生恨事,却也不愿多伤她,此时见了这般景象,心里顿时软得一塌糊涂。终于知道颜值老儿为何如此疼爱这个小徒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