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7月15日早上八点,楚白河拖着两个大大的行李箱走出了中州火车站,出了站到行李托运处取回了随车到达的电脑,这是他以后赖以生存的工具,所以虽然笨重也是随他到了这中原腹地。
一切归置妥当,手机响了起来,不用看,一定是来接站的发小唐艺洲。楚白河大概说了自己的位置,,不一会一个身材不高、五官英俊的小伙气喘吁吁的跑来,边走边说:“来晚了来晚了,昨晚喝点酒,早上一不小就睡过了。”
“不晚不晚,我也刚到。”楚白河说。
“车上怎么样?能休息吗?”唐艺洲一边拖着楚白河的行李一边朝出租车停靠点走。
“没法休息,人多,很吵。”楚白河确实是累了,一路过来几乎没合眼,但此刻他脸上掩饰不住的兴奋。从西川到中州的火车仅有这一班,几乎常年都是拥挤的客流,如果赶上春运或者小长假高峰期,那简直是噩梦,每节车厢都像罐头一样塞满了人,连厕所都被占据,人有三急,但大部分时间只能忍着!整整六七个小时,耳边充斥的是南来北往的笑骂、此起彼伏的婴儿的啼哭,还有那经久不息的“啤酒饮料方便面,瓜子花生火腿肠”的经典叫卖。这种场面每个出门在外的人每年大概都要经历几次,但楚白河始终无法适应,所以下车的欢愉胜过一切。
“咱们去哪?”楚白河问道。
“先去我住处,放了行李先吃早点。”一辆出租车缓缓停下,唐艺洲拉开后备箱,麻利的把行李放进去,和楚白河一起上了车,直奔一个叫陈砦的地方。
因为赶上上班早高峰,虽然中州站到陈砦只有十几公里的路程,但也走了一个小时。唐艺洲一路都在埋怨中州的交通,但楚白河满眼都是对一个陌生城市的探索,兴趣盎然。到了陈砦已经上午九点半,唐艺洲的住处在一栋公寓楼的二楼,房间门正对楼梯间,打开门是一个小门厅,门厅一侧是卫生间,另一侧通往卧室,卧室呈正方形,一侧放床,靠窗摆了一张书桌。现在想来房间的陈设极为简陋,但作为刚刚大学毕业,从集体宿舍搬出来的准上班族来说,这条件已很是让人羡慕。放了行李两人一起下楼来吃早点,就在公寓楼隔壁巷子有一个大型的农贸市场,鲜果蔬菜、鸡鸭鱼肉一应俱全,农贸市场的入口处有各色早点,两人各要了一个羊汤、两个烧饼。楚白河狼吞虎咽的吞咽着这明显比火车餐食美味的多的食物,吃的大汗淋漓、很是满足。
早餐后,唐艺洲带着楚白河在周围闲逛,毕竟这以后是主要生活区域,所以熟悉它是很有必要的。陈砦是一个城市村庄,位于郑州市北环,最早可以追溯到明代初年,是由山西一支汤姓族人迁徙至此,后经过数百年的更迭,最终定名为陈砦村。陈砦村辖区内的蔬菜批发市场和水果批发市场在全国知名,随着经济文化的繁荣,成为郑州市数一数二的都市村庄,是夏中省各大电视台、报纸的常客,声名在外,素有“小香港”之称。由于生活便利,消费标准极低,很多外地来中州务工人员均在此居住,这无形中也促进了陈砦村另一产业的兴起——房屋租赁。类似于唐艺洲所租公寓同类型的建筑,几乎每家都有一栋,村民通常都会在自家宅基地上建一栋楼,底层自住,楼上房屋出租,一年下来收入颇丰。
楚白河此次之所以来到中州,完全是因为自己不知道该到哪里去,恰好唐艺洲在这里,那就先让自己行动起来再说,或许慢慢的就会清楚自己该何去何从。唐艺洲和楚白河初中时就是同班同学,后来又上了同一所高中,六年同窗生涯俩人成了最铁的哥们,所以楚白河决定离开西川的时候,最先想到的就是来找唐艺洲。
周围溜达了一圈,大概了解了周围的基础设施、主要路口、公交路线等等。给楚白河留下最深印象的是陈砦村出口往西几分钟路程有一所大学,里面有一个老旧的操场,晚上可以来跑跑步也不错。
既然决定留下来,那么解决住的地方是第一位的。回到唐艺洲租住的公寓楼,在唐艺洲的引荐下和房东打了个招呼,询问得知在五楼还有一间空房,马上让房东带上去看一看,房间的情况很是让人失望,格局和唐艺洲住的二楼那间完全不同。打开门房间的情况一目了然,没有任何阻隔和过度,没有独立卫生间,居然在房间的一角用木板搭了一个简易的厕所,里面一个蹲便器,洗漱台在外面,房间也没有窗户,白天都几乎没有自然光线能进来,房间整体感觉就是阴暗潮湿,空气中微微有一种霉变的味道。楚白河对这间房非常不满意,试图让房东给调一间,但房东一副爱租不租的样子说:“这是最后一间房。”
在楚白河的印象里几乎所有的包租婆都是一个统一的形象,这个形象来自电影《功夫》里的元秋,刁钻蛮横不讲理。眼前这位也不例外,年龄五十左右,一脸的褶皱里藏着过往的悲苦,在她的脸上看不到一丝友善,那散漫无神的眼睛藏着不耐烦、不情愿,藏着对生活的抱怨、对世人的愤恨,种种这般堆积在一张透着土黄色的脸上,真的让人望而生厌!不是不得已,你绝对不想、不愿、不肯再见到第二次。
楚白河很不想租她的房子,但碍于自己初来乍到,不想租住的地方离唐艺洲太远,更不想让自己再陷入到在西川最后那段时间那种无尽的孤独里。虽然不满意,但楚白河咬咬牙还是租了这间暗无天日的房间,重点是——房租便宜。
去楼下搬来行李,顺便又买了拖布、毛巾、洗涤用品,本来想好好收拾一下,让这间不满意的房子看起来并不是那么糟糕,但房间太小、摆设又极为简单,实在是没什么可收拾的。铆着劲,狠狠的把桌子擦了两遍、那个简易的厕所里里外外用水刷洗过、地拖了两遍才心里稍稍安慰了点,似乎那种潮湿的霉味随着自己流出的汗水也减弱了许多,至少心理感受要好多了。
一切收拾停当,和唐艺洲一起吃了晚饭,由于舟车劳顿,饭后楚白河早早回到了房间。在这个陌生的城市,总算有了一个落脚的地方。
“行了,既来之则安之。”楚白河自言自语,“不管怎样,我的职业人生,我的踏入社会地第一步就从这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