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宁一事之后,大家都过了一段安生日子。萧豫还是忙得不见人影,夜里也还是宿在书房,和柳寻凝之间也再无越矩的举动。倒是柳寻凝日日来请安,又赖在书房不愿走,想与萧豫多相处一会,萧豫也不去理会她的小心思,任由她在边上坐着,他自己忙着自己的公务。时间久了之后,柳寻凝渐渐摸清了萧豫的习性,何时想要喝水,喜欢喝什么茶,喜欢用稠还是淡的墨,柳寻凝都了如指掌。柳寻凝心里对萧豫是有崇拜和爱慕之情的,他与旁人说的不一样,没有冷酷无情,没有杀人不眨眼,有的是和时光一般的温柔。
而在萧豫眼中,柳寻凝也变了一个人,不再像初见时,像只受惊的兔子般害怕,倒像只觅食的兔子般活泼好动。柳寻凝也这样觉得,从前在柳府时岂敢如此,只能呆在自己那间冬冷夏热的偏房里。
有时萧豫伏案工作时,白日里阳光透过窗纸印在他异常俊美的脸上和修长的手上,夜间的烛火又把他脸的棱角刻画得分明,鬓若刀裁,眉如墨画,柳寻凝就会盯着他发呆,那是小女孩对大哥哥的爱慕之情,无关财与权。柳寻凝觉得若是一世就这般看着他也是好的。
有时萧豫也会注意到为他发呆的柳寻凝,然后轻轻侧转头看瞧她,脸上漾着另人目眩的笑容。
如此这般岁月静好,若他没有深陷这名利场中,他们也许也会是一对人人称羡的鸳鸯吧。
这日,张夫人果真就携了沐儿和玲儿一同来萧府看望柳寻凝,同来的还有大嫂嫂和二嫂嫂,说是归宁那日得罪了柳寻凝,特来道歉的。
听到沐儿来了,柳寻凝的眼里是放了光的,可又听闻大嫂嫂也来了,那道光就暗了下去,这都被萧豫看在眼里,他知道柳寻凝是欢喜她的侄女的,但对这大嫂嫂属实欢喜不起来。
确实柳寻凝一点也不想见到大嫂嫂,倒不是因为哪日起了冲突,而是她未出阁时,大嫂嫂就处处针对她,欺她势弱,欺她眼盲。有时她和两个侄女一同做女红,大嫂嫂也要奚落她都嫁不出去,做什么女红。
萧豫见她犹豫不决,半天没决定要不要见柳家的人,便替她做了决定,他吩咐小厮:“回了张夫人吧,就说夫人今日身体不适,不便见客,改日再来吧。”
“这……张夫人说那玲主儿和沐主儿属实记挂姑姑,吵着闹着要来见姑姑,那沐主儿更是连行头都带上了,说是想在咱府上小住些日子陪陪夫人。”小厮回道。
听到沐儿想来小住一段,柳寻凝是有些高兴的,这萧府里头都是大男人,只有小蛮和小薇还能陪她说些话,萧豫又是大忙人。她用有些期待的眼神看着萧豫,希望萧豫可以同意沐儿陪她住些日子。
“那就让那沐儿住下吧,陪陪夫人也好,其他的人让她们回了吧,夫人不想见。”萧豫头也不抬地说道。
可柳寻凝很高兴,很感激萧豫,“多谢夫君。”
萧豫这才抬头看着柳寻凝,温柔一笑,“凝儿不必言谢!”
凝儿?虽然说他上次在柳府时已这样称过她,可那是对外人,今日这般叫她凝儿是头一遭,柳寻凝又涨红了脸,低下头,只是轻轻的嗯了一声,忽而又抬起头,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萧豫,她想知道萧豫此刻是什么表情,可萧豫还是那般淡定,低头看着案桌上的卷宗。
小厮如是回绝了柳府其他人,张夫人听到柳寻凝不愿见她们又只吩咐让沐儿住下,全然不把玲儿当回事,心里着实是气忿的,但脸上总是不好流露出来的,只道是:“那等凝儿身体好些了,我们再来与她作伴,聊聊家常。只是玲儿也留下吧,多陪陪你姑姑,祖母待会命人给你把细软送来。”
二嫂嫂心里不爽,她早早就让沐儿带了行头就是想让她住下,如今柳寻凝也只说让沐儿住下,半句没提及玲儿,张夫人非要把她也塞进来,可不让她气愤。可张夫人已经开口了,她总不能说不行,她期待着那个传话的小厮拒绝了张夫人,可那个小厮却也没再说什么,她只好把沐儿拉到一边,在她耳边耳语了些什么,无非是不要惹事,多和姑姑亲近,莫要和玲儿多说话罢了。
将沐儿和玲儿留下后,张夫人和大嫂嫂还有二嫂嫂同乘一辆马车回去,一路上大嫂嫂都在抱怨,“这柳寻凝真是给她面子了,我这做大嫂的亲自前来登门道歉,她倒好,连门都没让我们进,可见真是狗仗了人势,便就把自己当了回事了。”
“大嫂嫂可要分清楚主次啊,我们的目的就是把沐儿留在她府里头,见不见我们又有何妨?”二嫂嫂听她一路就像放爆竹一样说个不停,实在是忍不住说了她一嘴。
“弟媳不说话,我还真是忘了,弟媳好算计啊,早早就让沐丫头带上了细软,话里话外也都是沐丫头,全忘了我们大房的玲儿啊?”
大嫂嫂这话尖酸刻薄,分清了大房和二房,显然是不把她们放在眼里,张夫人又是家里掌权的,她再多说就是自找不痛快了,“大嫂嫂教训的是,可今日弟媳是提醒过让玲丫头也带上细软的,大嫂嫂觉得多余才这般的。”她这般就把责都推到了大嫂嫂身上,可事实就是她提醒了一句的,大嫂嫂怕玲儿在萧府会吃亏才不让带的,这下倒让大嫂嫂着实哑口无言了。
张夫人听大嫂嫂叽叽喳喳吵了一路,又听见两个儿媳争吵,竟是半句话也不说,她有自己的盘算,如今也算是和柳寻凝之间有了牵绊,日后便有机会常去萧府了,棋是要一步步下的,急不得。莫不说姜还是老的辣呢,二嫂嫂再精明也还是没有张夫人会容忍和算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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