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要干嘛?”范诚被小雅给吓了一跳,身边有路过的同事已经好奇地把目光投过来。
“不干嘛,就看看,你说行不行吧。”小雅要来硬的。
僵持了一会儿,距离上班时间越来越近,经过的同事也越来越多,范诚挨不过去,不甘不愿地把手机掏给小雅。
小雅迫不及待地查看着刚才的通话记录,幸好,那只是给一位同事打的电话,还是位男同事。
“放心了吗?”范诚显然不悦。
小雅不说话,把手机还给范诚,掉头就回家。
从这天开始,范诚第一次开始害怕小雅,她的极度敏感,她的患得患失,全都忽然爆发,简直就像得了某种癔病,会不定时幻想他出轨,无时不刻想要刺探他的行踪。偏偏范诚犯了错,不能说不,也不能拒绝。
世界上没有任何人会喜欢二十四小时被人监视,哪怕是以爱的名义,失去自由绝非幸福的近义词。
跟小雅在一起这么多年,范诚还是第一次见到小雅的这面,这令他感到陌生,还有恐惧。当爱成为枷锁,很可能束缚一生。
想想这一生才走了不到一半,如果下半辈子全是在小雅的监管中度过,范诚简直快要疯了。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老话说得真准。
自从范诚被小雅监控之后,就开始以工作来填补业余时间。他成了办公室里来得最早走得最晚的人,遇到周末加班,或者去省城开会之类的麻烦事,人家都不愿意跑腿,他全都笑呵呵地抢下来,还美其名曰能多赚几个加班费。
小雅再犀利也是凡人,不可能二十四小时跟踪,闹了几天自己也乏了,一旦范诚去了单位,就暂时脱离了监管,只是还要接受随时可能到来的手机查岗。
这番阴影未散,那边厢又添新纠缠。
自打上次黄恬在单位挨了小雅一耳光,整个人就开始不同了。怎么个不同呢?具体地来说,是变得麻烦了。
范诚曾经以为跟黄恬的交往最大的优点就是不会变麻烦,在网络中的她是个善解人意,体贴温柔的姑娘,自私一点地说,还可以不用负责地畅所欲言。
有些轻狂话跟小雅说会被她看不起,被她笑话,跟黄恬说就完全不用担心。
但是现在,那个好脾气的姑娘脾气变坏了。
黄恬开始频繁地找范诚,完全不在乎同事们的眼光,也不在乎随时可能出现的小雅。
范诚却怕得不行,万一被小雅发现他们之间没断绝关系,小雅肯定会再提离婚。
因为黄恬挨了小雅那一耳光,范诚特别内疚,毕竟是因为自己,才连累人家姑娘。第二天黄恬找到范诚诉苦,说梦到小雅拿硫酸来泼自己,活活吓醒。
范诚诧异不已,女人怎么一遇到这种事最先想到的都是泼硫酸呢?虽然小雅不可能做这种事,但他还是做了许久的思想工作,并下了保证,保证小雅不会再找她麻烦。
人家姑娘因为自己变成了受害者,范诚总不能在这节骨眼上说咱们再也别来往了,就算心里是这么想,话也说不出口,他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男人。
可要真的负责,那也是不可能的。人家一大姑娘,跟自己真没什么,凭什么白陪着自己开心那么多时日?
等范诚想明白,为时已晚,他曾经得到的快乐,又要一点点地还给人家,世界上根本不存在白得的好处。
范诚真的想过小雅说的那些事,万一人家不甘心了,难受了,闹个自杀什么的,自己还真是脱不了干系。
只要黄恬不开心,低潮期,他就得想着法子去安慰。这一切还得是背着小雅,背着同事们,既要工作,还要周旋于两个女人之间,不是一般地累。
说起来,黄恬可不比小雅好哄。
相处了十多年,范诚对小雅很了解,小雅是个外刚内柔,比较单纯的女人,虽然使使小性子,但只要范诚说几个笑话,帮忙做做家务,或者在床上勇猛表现一番,她总会露出笑脸。
黄恬可不一样,她是那种貌似单纯,却比较有心机的女人,往往范诚绞尽脑汁说完一通好话,她却依然是那种未可知的表情。
原本的善解人意全是装出来的,女人说到底都一样,哪可能只付出不要求回报,嘴上不说,其实是想要的更多。
最初的热情只因不了解,等到时间一过,了解程度提高而产生了占有欲。而对于如何占有一个男人,女人们无分年龄,受教育程度和容貌指数,其手段都差不多。那就是,看得见摸得着,如果做不到这点,至少也得听得到。
范诚这才追悔莫及,与其在同样的陷阱里跌两次,不如一辈子陷在头一个陷阱里,至少还比较熟悉,再重新去了解一个人,适应其生活习惯,等于把历史重演,又是个痛苦的过程。
必须对两个女人中的一个负责的话,这个人只能是小雅。从法律上,感情上,伦理上,家庭上,各个方面来讲,他都只能对小雅负责。
黄恬却似乎并未意识到范诚的转变,动不动就跑到范诚的办公室里来,甚至在食堂当着所有人的面,主动坐到他的身边。
糊涂一时凡人难免,糊涂一世就罪孽深重了,这样拖下去会害了三个人。望着餐桌对面黄恬冲自己的微笑,他终于受不了了。
“小黄,对不起。”范诚艰难地开口了。
“你想说什么?”黄恬冰雪聪明。
“咱们俩到此为止吧。”范诚不敢与之面对,低下头去。
“你什么意思,连朋友也不能做了吗?”黄恬很冷静,似乎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她的手缩回口袋,不知在摸索什么。
“我觉得,咱们已经做过好朋友了,对我来说,这辈子可能都不会有比你更好的女性朋友。你懂我,了解我,处处为我着想,这点我非常感激。”范诚斟酌着字句,不能在关键时刻把事情弄砸,“但是友情跟爱情不一样,对于有家庭的人来说,家庭永远是第一位的,所以,现在我的处境也请你考虑。咱们再像以前那样,恐怕会不合适。”
“我不怕,就算你老婆再来我也不怕。我们光明正大,什么事情都没有。”黄恬显然不满地昂起头。
“可是我怕。我怕她担心,怕她难过,也怕被别人误会咱们的关系。我是男的,又是已婚,对我来说绯闻没有多大杀伤力,但对你来说就不一样了。你还年轻,又是未婚,我不想因为咱们之间的友情,影响到你今后的幸福。”
范诚显然深思熟虑过,一咬牙,把分量最重的话也说了出来:“说真的,如果我知道曾经网聊的那个对象是你,绝对不会跟你走到今天这一步。
现实就是现实,网络就是网络,网上的那个我,跟现实生活中的我,不是一个人。
我年长你几岁,照理说应该比你懂事,所以,我也不想耽误你的青春。
我跟小雅,是绝对不会离婚的,所以咱们不可能做一辈子好朋友的,总有一天你也会有适合自己的爱人。”
“我不想以后,只要每一个今天都幸福,就足够了。现在,我就觉得很开心。”
黄恬故意调皮地冲范诚笑笑,看到范诚为难的表情,她叹了口气,随即收起笑容,声音也压低:“好啦,跟你开玩笑的。我知道你这阵子不开心,都看出来了。
我是真的不怕绯闻什么的,不过既然你怕,既然是好朋友,我也要照顾你的情绪。”
“你真明白我的意思?”范诚惊喜不已。
“明白。”黄恬点点头,直视范诚的眼睛,“我又不傻,怎么看不出你想说什么。放心,从今往后,我不会再来找你麻烦,除了工作上的事,这样总可以了吧。”
因为黄恬答应他从此消失在他生活中,这顿饭范诚比平时多吃了一碗。
回家的路上,他步履轻松,一切又都可以重回轨道,想到可以即将把欣欣接回家来,想着就要回复到原来的生活了。
君子无悔,男人说话是不能反悔的。女人就不同了,并非古人不想提要求,而是他们知道提了也没用,食言是绝大多数女人干过的事。
那天跟范诚聊过之后,黄恬心里不舒服了。
黄恬好歹也是快三十的人了,每天跟心仪的人说话聊天,是她最大的快乐,也是安慰。
女人从不会轻易放弃目标,尤其是大龄剩女,对范诚这样的经济适用稳妥男咬上了哪里还舍得松口。
当范诚开口,她已经料到他要说什么了,当时是抱着有可能是最后一次聊天的心情,把范诚说的话用手机给录了音。
回家后,黄恬独自坐在公寓的沙发上,愁怀满肠地反复听着这段录音,越听越心酸,越听越难受,一个人干掉整瓶红酒,借着酒劲,做出一个大胆的决定。
小雅正准备做晚饭,眼皮又跳了。今天很奇怪,眼皮跳了好几次,而且是右眼。正想着,左跳财,右跳灾,门铃响了起来。
望着神态自若的黄恬,小雅简直以为她走错门了。
这个女人还真是够不要脸的了,无论怎样,她可是三,在瑜伽教室敢坐到自己对面,这次还找上门来了。
贱人,你是找上门来送死的吗?小雅心里有个狂暴的小人儿已经怒发冲冠,恨不能立刻抄把菜刀先斩后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