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城,攻不是,不攻也不是,当真是十分为难,傅云书听了君泽岚的话之后,问道:“那就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了吗?拿下凤城,将损失减少到最小。”
“招安吴天信!”君泽岚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淡淡的吐出了几个字,可谓是满座皆惊。
“招安?”傅云书有些讶然的说道。
君泽岚思索了会儿说道:“吴天信虽骁勇善战,但是生平却是嗜财好色,若是放下陈怨以重金权势美女相诱,招安吴天信,我们便能兵不血刃的拿下凤城。”
只是凰国与吴天信之间的“陈怨”又岂是那般的容易放下。
当年洛原之战,吴天信跟随临镇风屠杀了不少凰国将士,之后攻下洛原之后,一路下来凡是有城池稍有抵抗便受屠城之灾,此人嗜杀成性,这些年不少义军都死在其手中,是以真的招安吴天信怕是会寒了将士们的心,君泽岚不敢做这个决定,等傅云书到了洛原之后,想要傅云书定夺。
君泽岚不敢私自做决定,所以等傅云书做决定,若是无视那些为凰国浴血奋战的将士们的心情,招安吴天信是一条捷径,明者会选择这一条路,而仁者不会选择走这一条捷径。
君泽岚看着傅云书,等候着傅云书做决定,却见傅云书听了君泽岚的话之后,沉默了许久,方才说道:“不妥!”
她看着君泽岚,一字一句认真的说道:“我们复国,便是为了让那些流离失所的百姓、为了那些奋战多年却依旧坚守自己信仰的将士们,若是为了我们自己而寒了百姓与将士们的心,那么我们所做的一切便就失去了本身的意义。所以,这一战无论多么难,不可招安……”
君泽岚的眉宇动了动,许久之后恭敬的说道:“是。”眉宇中,有一丝什么情绪闪过,紧接着说道:“公主连日赶路肯定也累了,请早些歇息,攻城之事,我们不急在一时。”
等着君泽岚走之后,裴原慢悠悠的晃了进来,傅云书揉着有些倦怠的眉心,见是裴原走进来,身上落了些积雪,也不知道在外面站了多久了,便忍不住皱眉说道:“表哥你何时来的,怎么不进来。”
裴原笑了笑,说道:“见你们在商议正事,我不便进来打扰。”
“表哥,怎么连你也跟我说这般见外的话。”傅云书听了裴原的话之后,有些不高兴的说道。
倒是裴原笑了,揉着傅云书的头顶说道:“好了,逗你玩的,怎么还和以前一样喜欢较真,刚才宁州来信,霜影在外面跟我回话呢。”
傅云书见裴原的脸色不怎么好看,便看着裴原问道:“霜影怎么单独与你回话,可是宁州出了什么事情?”
傅云书心中隐隐有不安。
裴原眼中迟疑了一会儿,紧接着摸着傅云书的头笑说道:“是出了点事”
裴原的一席话让傅云书的心提了起来,紧接着裴原笑了笑说道:“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是裴钰闯了祸。”
裴原解释道:“具体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是在父亲的铺子招惹什么人,如今父亲外出收账,三叔不在家,就剩下大表哥与大伯,他们是军中人,处理有些不当,所以祖母写信告诉了我,为我处理的方法。恰好我与那人有些交情,所以霜影独独找我回话了。”
傅云书与裴钰一起长大的,自然知道裴钰闯祸的本事,是以裴原的这一席话倒是让傅云书信了八分。见傅云书之后没有再追问,裴原微微送了口气,在傅云书低头的时候眼中闪过了一丝忧色。
昨日他收到宁州来的急件,三叔被在京城被抓,原因是私劫朝廷重犯被左相所擒,消息传到宁州,所有人措手不及。
虽然不知三叔是为何会到京城,并且被卷入了劫囚这样的大罪中,但是裴原知道,其中肯定是有人栽赃陷害,先不说裴月这些年与裴家根本就没有来往,单单看三叔对于云书的疼爱,对于害死云书母亲的裴月肯定是恨之入骨,更不要说会冒险去劫囚救她了。
而消息传到宁州的时候,说是生擒三叔的是萧阙,主审这个案件的官员,也是萧阙。裴原当时的第一个念头便是萧阙因为云书,所以对裴家怀恨在心,想借这个机会故意打压裴家。
而三叔被抓,也将裴家的局势推向了十分被动的地位——让昭帝有了动裴家的借口。裴亦云被抓的消息传到了宁州之后,与此同时一道圣旨也下到了宁州,急召大伯进京。所有人知道,若是大伯真的进京的话肯定是凶多吉少,可是三叔又在皇上的手中,两边为难,进京城不是、不进京城也不是。
大伯虽然性格冷冰冰的,但是极其维护手足,怕的是大伯真的为了维护三叔进京城。裴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裴原忧心忡忡想要回去,但是如今凤城局势这般,他自然是不能留傅云书一个人在凤城。
如今大战在即,所以裴原将宁州与三叔出事的消息暂时的压下了下来,不想让傅云书分心。
毓尘阁中,谢奕之脸色铁青的将密函摔到了桌子上,看着坐在那里依旧风轻云淡的萧阙忍不住问道:“你说昭帝到底是什么意思,分明是他设局抓了裴亦云,怎么圣旨一下来就成了你的‘功劳’了。”
见谢奕之这般的模样,萧阙看着那密函,目光沉沉,想到了今日早晨在勤政殿的情形……
明黄色的圣旨放在他的面前的时候,萧阙只淡淡看了一眼,便说道:“皇上这是断了微臣的后路……”
因为长久的卧病,让昭帝看起来身上死气沉沉,一股腐朽的气息,可是那一双眼却是阴霾的可怕,看着萧阙笑了起来,说道:“当日你收她为徒,瞒着朕将她送到洛原,便知道你们之间再无在一起的可能。”
昭帝是不信萧阙一开始不知道傅云书的身份,不管之后萧阙对于傅云书是真心还是假意,但是依照他清冷的性格,怎么会一开始就会接近一个女子呢。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从一开始他便知道其身份特殊。
越国、凰国两国之乱他是一早就算计好了,这些年他养虎为患啊!
萧阙蓦然笑了,拿着手中的圣旨淡淡说道:“皇上费尽心机擒获裴亦云又下圣旨将功劳归之于微臣的身上,是为了离间微臣与傅云书之间的感情,可是皇上可有曾想过,他不过是微臣分裂曦国的一枚棋子而已,皇上此举,是不是多此一举。”
听着萧阙的话,昭帝倒是笑了起来:“你是朕看着长大的,朕知道你的性子,若非你真的动情,你与傅云书两个人的流言又怎么会传的整个东陆皆知呢?”
那一双浑浊的眼,散发着阴冷的光芒,看着萧阙说道,忽而笑了说道:“萧阙,你以为最后你赢了吗?没有,朕不会让你称心如意的,就算是最后你得到了朕的江山那又如何,朕要让你除了江山之外,永失所有,与所爱之人反目成仇!”
癫狂的眼神,带着怨毒的恨意,时间扭曲了很多的东西,没有哪一刻让萧阙这般的清晰的了解他,让眼前整个人人格扭曲的并非是朝云,而是权势。
萧阙紧握的拳头松了松,眼神中似乎有一种如释重负的东西——再也不用顾及着什么了,含笑的对昭帝说道:“微臣,拭目以待!”
那一刻,看着萧阙阴郁的眼神,昭帝的心间一颤。这些年在顾叡门下,他能将自己的情绪隐藏的很好很少流露出异样的神情,而在那一刻,昭帝看着他的模样,心中莫名的一种恐惧,却又将心中那一种隐隐的恐惧,按压了下去……
见萧阙没有说话,谢奕之摸了摸鼻子,萧阙从回忆中回神,看了谢奕之一眼,说道:“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其他的事?”
“最近从凤城那边传来的消息,说,说是吴天信有意想要像凰国投诚……”谢奕之支支吾吾的说道。
萧阙的眼神中闪过了一丝意外,“哦”了一声,问道:“云书要招安吴天信?”
招安吴天信,正是兵不血刃拿下凤城的招数。只是吴天信与凰国百姓可谓是有血海深仇,若是真的招安了吴天信,那么必然是寒了三军将士的心。
谢奕之脸色有些奇怪,看着萧阙的脸色,说道:“是吴天信,自己派遣使者谈投诚之事。”
萧阙冷笑一声,“这只老狐狸在打什么主意。若是吴天信再能守的住一个月等到天气寒冷,宁州与南狄的战事歇息下来,最少朝廷能调遣宁州人马增援,虽然因为云书的关系,但是裴正轩不可能不听昭帝调遣的。守住一个月就没有问题,慌乱的应该是凰国大军才是。他为何自己主动提及投诚,而失了谈判条件的先机?”
“吴天信附加的条件是等云书在凤城称帝,他要成为凤君!”谢奕之看着萧阙的脸色,终于一咬牙将最重要的一点说了出来。
“咔擦”一声,萧阙手下的楠木椅子成了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