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因为颍州义军的到来将瘟疫传染到军营中的事情很快就传开,军营中流言四起,因为对于瘟疫的恐惧,渐渐的有人开始埋怨起不该接纳颍州义军。
因为对于瘟疫的可怕和死亡的威胁,众人出现这种心理也是常事,在北戎的军队兵临城下的情况之下,军营中反而自乱阵脚,并非是一件好事,也让洛原的驻军与各地的义军之间的关系变得十分微妙,不得不说,北戎此计不可谓不毒。
与之前不同的是,裴默根本就没有查到那些流言究竟是从何传来,那些流言恍若是凭空而来一夜之间从军营中传开的一般。有这般本事,怎么可能只是个品级低下的士兵,让傅云书怀疑的对象又重新的回到了那些将领身上。
派出去查药方的人已经前去青云镇了,万幸的是在傅云书的指导下,疫情没有扩散,又有君泽岚的铁血手腕,还未造成更大的恐慌,局势在胶着着。
直到晚间的时候,有小卒来报说道:“公主,外面有一个游方的道士求见。”
此时军营中,君泽岚、程知俞还有裴默三个人都在商议着对付北戎三十万兵马的作战方法。
傅云书对于战术自然是比不过身经百战的三人,便与程冽讨论起一些城中内务上的事情。程冽在离国是女官,在政事上有着独特的见解,是以傅云书很多不明白的事情都向程冽请教。
三人都是一代名将,难得的聚集在一起聊了之后惺惺相惜,傅云书虽然对于作战并不十分的精通,但是三个人在一起已经研讨出了至少十种以上以少胜多让北戎兵败的方法,傅云书听着不由得为北戎拘一把辛酸泪……
很显然,北戎此次的卷土重来依靠的不过是城中内奸相助与瘟疫在军营中造成的恐慌而已,三十万人马,在洛原的驻军、和义军还有裴家的军队面前,再加上三个人都是名将指挥有方,根本不够看的。
傅云书想到这三人都是闻名于东陆的名将,若是三人联手大败北戎必定十分精彩,也不知史书上会怎么写呢。一面又想到若是谢奕之也在,那年轻的四位名将都聚集在了一起,想到了谢奕之,不由得又想到远在千里之外的那个人……
有的人,虽然会随着时光、环境渐渐的想要去淡忘他,可是当你觉得自己已经狠下心忘记的时候,却又在不经意间想起了他。有些东西是没入了骨血中,根本就忘不了……
正在傅云书出神的时候,听到外面小卒来报说有游方道士求见,还不等营帐中傅云书说话呢,外面便传来了宋一虎粗犷的大嗓门:“道士干嘛呢,来化缘啊?给些银子打发就是了,何必为这点小事来劳烦公主呢……”
众人听后默了默,程知俞说道:“不是和尚才化缘吗……”
说完,众人都以一种鄙夷的目光看向了君泽岚——君大公子好歹也是隐世家族的家主,可谓是满腹经纶,怎么手下副官这般的…泽岚也无法。
众人还没有说什么,却听见外面小卒犹犹豫豫的声音道:“那倒是说,他有治疗瘟疫的药方……”
听到药方两个字的时候,众人的目光都变了,傅云书嘴角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终于来了。
听到瘟疫药方几个字,宋一虎不敢擅作主张,连忙进来请示傅云书,傅云书故作沉吟了片刻,说道:“既然这样,就请进来吧。”
没多久,小卒带来了个中年道士进来。
那道士修眉朗眸,身材修长,长须飘飘,一身灰色道袍,背负着七星宝剑,手中拿着一柄拂尘,一身道骨仙风,绝非等闲之辈。
那道士进来环视一圈之后,目光落在傅云书身上,说道:“贫道玉清观凌虚子见过公主……”
傅云书点点头,示意他不必多礼,笑着说道:“听说道长有治疗瘟疫的药方?”
叫做凌虚子的道士脸色一脸正色的说道:“正是,贫道略通医术,青云镇瘟疫正是贫道所碰巧所解,贫道游历到洛原的时候恰好听闻军中也发生了瘟疫,症状与青云镇瘟疫一样,所以贫道特意前来献上药方。”
一面的君泽岚接话说道:“原本听闻青云镇感染瘟疫的人是以为游方道长所救,没想到是凌虚子道长,在下失敬了……”
听了君泽岚的话,傅云书的眼中有所触动,有些急切的说道:“当真是天佑洛原,我派人去青云镇寻道长不见踪迹,没想到道长恰好到了洛原了……若是道长手中药方能救数万将士性命,对于凰国来说可谓是功不可没。”
见傅云书与君泽岚二人这般说,凌虚子表面上谦虚的说着哪里,摸着胡须神色却是十分得意非常。
“道长主动献上药方,不知想要什么?”在傅云书身边沉默的程冽忽然开口问道,她不知傅云书等人的计谋,但是生平最为痛恨的便是道士这般装神弄鬼的人,所以毫不留情的出言讽刺道。
叫做凌虚子的道长见程冽这般说话,却也不生气,摸着美须继续笑眯眯,却是丝毫的没有掩饰自己的野心说道:“功名利禄贫道都不求,只求军师一职……”
虽然是对着程冽说话,目光却是落在了傅云书的身上,一进营帐他的目光黏在傅云书的脸上没有移开过。若不是为了大局,裴默早就将人给扔出去了……
傅云书脸上的笑意不减,说道:“若是道长手上的药方有用,区区军师一个职位又算的了什么……”
那凌虚子十分的干脆,掏出了一张药方说道:“这便是治疗瘟疫的药方,在下会在军营中等瘟疫治疗好,若是药方有用,公主可赐我军师之职;若是无用,公主便可问我罪责。”
见着他说话做事十分磊落,磊落的让傅云书不由得生疑道:“道长就这般的相信我们?就这样轻易的给了我们药方不怕我们届时后悔。”
“在下相信公主言出必行。”说着,顿了顿目光落在药方上继续说道:“若是公主不相信在下,可请军医验证药方是否有问题。”
傅云书连忙的说道:“哪里,道长信任我们我们又怎么会怀疑道长呢,只是天色已晚,请道长暂请休息,等军中疫情解决,我必有重谢……”
这边命人准备好干净的营帐让人安排凌虚子歇息去了,等着人走之后大营中众人彼此看了看,君泽岚问裴默道:“怎么看?”
见君泽岚竟然问自己的意见,裴默有些意外,却依旧是面无表情,淡淡的说道:“看不出来,不过肯定有问题。”
此时,傅云书已经将药方看了一遍,嘴角勾起了一抹趣味的笑容:“这药方确实是治疗瘟疫的药方,没有任何问题。”
见傅云书这么说,就连程冽的眼中也不由得闪过了一抹意外的神色,原本以为药方上会被做什么手脚,却没想到一点的问题都没有。
程知俞摸着下巴说道:“莫非真的是治疗青云镇瘟疫的那个道士,献上药方来求功名来了?”
傅云书淡淡的笑了笑,说道:“世上哪里有这般巧合的事情,偏偏是在这个时候献上药方……”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傅云书话里是什么意思,但是见傅云书这般说,俨然心中有了计量。
凌虚子留在了军营中,整个军营上下对于凌虚子可谓是礼遇有加,但是在凌虚子的军营中的守卫是别处的数倍不止,显然是傅云书不放心此人。
也不知凌虚子是有底气还是脸皮真的厚,虽然看守这般多,但是在军营中他却是镇定自若,每日打坐、觅食,就在自己营地周边行动,也没见得他与其他人多有接触或者是打探什么东西,一连三日便是这般。
不仅仅是傅云书与君泽岚愁,就连裴默也犯愁,还有三日,便是傅云书的生辰了,北戎不退,城中内奸没有找到,又多了个凌虚子,十六岁的生辰,便就这样随意的过了吗?
凰国起义一呼百应,曦国皇室式微,整个东陆的局势将要改写,程知俞与程冽二人离开离国大半年的时间,景宸昭登基都未曾回去,但是天下局势即将改写,离国难免会受到波及,是以前来与傅云书和君泽岚辞行回去。
没想到一晃竟然这么久就过去了,离开的时候那个孩子微红的眼睛仿佛历历在目,就是那样一个乖张任性的孩子,竟然成了一国之君,就连傅云书也不由得叹这天意弄人。
景宸昭虽然年幼,但是青漓君临死之前却将朝中大局已经安排妥当,加上有程家和几位老臣的扶持,景宸昭这个新君登基在朝中坐的甚稳。
经历这么多,傅云书早就不是之前那般懵懂无知,程冽前来辞行,傅云书选了个玉雕的小马给景宸昭,当做是景宸昭十岁的生辰礼物,一并与写了一封长长的书信给他。
一面不由得问程冽道:“青漓君,与程瑶真的死了吗?”
虽然对于他们二人来说,生不能同衾、但是死能同穴是最好的结局,但是想到程瑶与青漓君二人之间所历经的坎坷,傅云书心中还是有几分遗憾的,她希望……能有个更圆满的结局。
傅云书问,程冽没有与君泽岚一般回避,而是将东西收起来,笑着说道:“表姐与青漓君的事情,你问下柳神医吧。这是我们程氏与萧公子做的交易,就算是我,也不能轻易透露。”
萧阙……从别人的口中听到这个名字,恍若隔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