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方兴路面带愧色的说完了事情的原委之后,宋一虎不由得气的蹦了起来,说道:“老方你这不是坑弟兄吗!原来这疫病是你们带来的。”
宋一虎本是粗人,说话直来直去的,让方兴路愧疚的头更低了,说道:“我们也没想到事情会这么严重,为了赶路我们连夜从青云镇绕道到洛原的,青云镇的疫情已经解决,弟兄们都过了十几天都没事,没想到到了洛原……”
傅云书面沉如水问道:“你们可有曾在那里留宿?或者饮用过那里的水?”
“我们在那里留宿了一晚上,至于用水……我们沿路都是山野,在青云镇供应的补给……”方兴路小声的说道。
“发生过瘟疫的地方水源、用物都可能携带着瘟疫感染,你们在十几天前在青云镇已经感染了瘟疫,只是潜伏了到了洛原才发作。”傅云书沉声说道。
见方兴路还跪在地上,傅云书将他扶起来说道:“方将军,此事不是你的错,如今我们想办法如何减少军营中的损失才是……”
虽然傅云书出言安慰着,但是所有人的心中都十分的沉重。此次颍州前来有整整五万兵马,是义军的主力军队,若是损失对于凰国来说都是不小的损失。而五万兵马,感染了瘟疫了有多少人?与五万兵马接触过的士兵又有多少?这都是个未知数。
这般弄清楚了事情的原委之后,傅云书说道:“多说无益,我们去军营看看。”
到了军营中,军营中有经验的军医已经将染上了疫病的士兵们隔绝在军营中空出的一片营地中,军营中军医本就少,如今猛然间多了这么多的病人,正忙的不可开交,见了君泽岚陪着傅云书一起过来,又是吃惊又是慌乱,连忙叩拜,傅云书制止说道:“你们忙你们的,来个军医跟我说下大致的情况便行了。”
话音落下,一个年长的军医葛生净手之后连忙的过来,随即就汇报道:“如今洛原军营中的士兵们上吐下泻病重者已经有一千多人,颍州军一半的将士有轻微的症状……”
听了军医的话,君泽岚眉头紧锁,问道:“是从何时出现瘟疫的征兆的?为何不早回报,到今天才禀报?又如何确定为疫疾,会不会是水土不服……”
见君泽岚冷着脸问道,葛生立马跪下请罪说道:“是从昨日开始便就出现了这般症状的,下官原本以为是水土不服,便就没有回报,直到今日的时候洛原军营也出现了相似的症状,问过了颍州义军之后,才知道他们行军是从之前感染过瘟疫的青云县经过的,便确定为了瘟疫,不敢耽误立即的去回报了……”
听到此处的时候,傅云书倒是发现了什么一般,问道:“不应该啊……若是携带的人是颍州义军,那么为何偏偏是洛原的军队病情比之颍州义军还要严重呢……”
葛生一面擦着额头上的汗水,一面说道:“这也是臣等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傅云书沉吟了片刻之后,便做了决定一般说道:“那些患了疫病的士兵在哪里,我去看看……”
“公主,万万不可……”医官和宋一虎等人齐声的阻止道,显然是不想让傅云书以身犯险的。
傅云书淡淡的看了刷的一下就跪下来的宋一虎说道:“宋将军的军规背诵的如何,可会默写?”不等宋一虎擦拭额头上的汗水,傅云书笑着看着葛生说道:“听说葛大人医术了得,不知有没有兴趣指导下宋将军,毕竟战场上多学些救命的东西也是好的。”
傅云书淡淡的一席话,让两个人的身上都渗出了冷汗,宋一虎不敢劝傅云书,而是看着君泽岚为难的说道:“公主若是前去探望若是出了什么问题的话那军中就更乱了……”
君泽岚自然是知道事情的轻重,虽然傅云书是若尘子的弟子,他相信她的医术,但是他是不可能让傅云书以身犯险的,便说道:“军中有军医在,公主还是处理好善后事情就可,若是不放心那些士兵,我代公主去便可,我是习武之人,身子骨比一般人都强健。”
知道众人是为她好,傅云书沉吟片刻说道:“军中出现疫情,一般都如何解决……”
葛生回答道:“在找到药方之前,生者放在专门的地方隔离、感染瘟疫死的人尸体被焚烧掩埋……”
就算是正规的、装备精良的朝堂军队,遇到疫情的处理方法也就只有这些,找不到治疗瘟疫对症下药,只能这样。
听军医这般说方兴路的脸色刷的一下白了下来,三万兵马,难道在找不到药方之前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死去吗?
“不行!”傅云书想也不想的直接呵斥道,“若是一直找不到药方,难道就眼睁睁的看着那些兄弟们送命不成吗!”
“我进去只是看看那些士兵们的症状,不久留。葛军医,你用雄黄酒与生姜放在一起熬成汁水用手帕打湿蒙面进疫区,此举可防止感染。晚间再用此法多熬些酒水,给那些未感染的士兵们服下。”傅云书一脸坚决没有丝毫商量余地的说道。
此法是傅云书在之前若尘子留在裴家的医书上看到的,葛生他们行医这么些年闻所未闻,但是知道傅云书是师承药王谷,没有多问,立即照办了。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傅云书是与葛生一同进的疫区,全幅武装。
半个时辰之后,傅云书才出来,脸色凝重,君泽岚见傅云书出来,立即的问道:“怎么样?是瘟疫吗?”
傅云书低沉着声音说道:“是瘟疫无疑,立即派人快马加鞭到青云镇想办法去取治疗瘟疫的药方,从今天起军营与城中隔开,避免百姓们也感染瘟疫,各地义军原地驻扎,暂时先不要到洛原来……”
傅云书一条条的吩咐下去,正在这个时候,裴原也从外面过来,他不知城中出现了什么事情,但是他的到来给大家带来了另一个噩耗——吃了败仗的北戎军队又卷土重来,三十万兵马驻扎在洛原城十里开外。
军中出现瘟疫的事情傅云书严令不准传开,在北戎军队卷土重来之际怕引起军中与城中百姓的恐慌,让葛生对外只称颍州来的义军只是水土不服,可是若是不能找到治疗瘟疫的药方,又能够藏的住多久?
夜色寂静,军营边上的树林里,传来隐秘的对话声。
“元帅放心,没有任何人怀疑,他们当做是瘟疫处理,已经派人到青云镇找药方去了。”安插在洛原城中的探子恭敬的说道,月色下,拓跋牧阴沉的脸色难得的勾起了一抹笑容:“原本以为若尘子的徒弟会是什么样厉害的角色,没想到不过如此……既然这样那就按照我们原计划行动……”
探子连忙说是,“明日清晨关于军中瘟疫的流言必定会传遍洛原,我们安排的人已经行动了。兵临城下,城中又人心不稳,就算是凰涅与君泽岚,也回天乏术!”
傅云书回到行宫中,连夜秘密让裴原请来了君泽岚,行宫中,傅云书已经挥退了身边的侍卫,只有他们三人而已。傅云书脸色凝重,方才一开口,让君泽岚吃惊非小。
“那些士兵们并非是瘟疫,而是中毒!”饶是沉稳如同君泽岚,说话的声音也不由得提高了几分。
今天将葛生好几个军医召集在一起之后,傅云书吩咐他们处理的方法都是按照瘟疫的处理方法来的,晚上傅云书的一席话方才说出来,不可谓不语出惊人。
傅云书淡淡的点了点头:“我检查了洛原驻军的士兵们的脉象,又检查了颍州义军的脉象,虽然表面症状与瘟疫十分相似,但是却是中了一种十分奇特的毒才会如此。”
裴默接过了傅云书的话,说道:“今日夜间的时候我带人按照云书的吩咐将军营查了一遍,发现毒药的源头是在军营中河水中。”
傅云书用手指敲着杯沿说道:“军营中的饮用水分为河水与井水,对方是下在河水源头。原本河水是主要水源,但是前几日下雨,山上发生了滑坡,军营中怕水不干净所以用的都是井水。而那一千多的洛原驻军恰好白日在后山演习,所以用的是河水。而从颍州来的义军不明所以,他们用的也是河中的水。而正因为用的不多,颍州的义军中毒不算深,相反的,洛原的驻军那一千多人中毒症状就十分明显了。”
算起来,也是天佑凰国,若非是前几日的那一场大雨导致山体滑坡,那么洛原驻军整个军营都中毒势必会引起更大的、不可控制的恐慌。
君泽岚在大惊之下,心中也快速的转过了许多的念头,谁会在军中下毒?
类似于瘟疫的毒药不致命,却又足以引起军营中的恐慌。而在军营中出现瘟疫的症状的时候,北戎的军队又卷土重来,能用这样卑劣手段的人,除了北戎实在是想不出第二个人了。
而洛原城中,之前潜伏的北戎奸细还没有抓获。若是军营中人,在饮用水的源头下毒,自然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你之所以说是瘟疫,是想将计就计?”君泽岚是聪明人,随即一想对于傅云书的用意也明白了一二分问道。
傅云书点头,冷笑一声说道:“北戎如此煞费苦心制造混乱却没有达到他们想要的效果,势必之后还另有后手。我们就将计就计看北戎还有什么卑劣的手段没有使出,借着这个机会,我们将军营中的那些害群之马给挖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