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雨楼位于淮水之上,依水而建,通向听雨楼有九曲长桥,屋檐飞角,是个十分雅致的地方。
之所以叫做听雨楼,据说是因为听雨楼的屋顶与一般的屋顶结构不同,若是有雨水滴落在上面,恍若乐曲一般,是离国最好听雨的地方,文人雅客雅集多会在此。
傅云书沿着木质的长桥而上,此处的建造风格与曦国十分不一样,长桥为木质,踏上去还有咯吱的声音,却是极其的稳妥的地方。
听雨楼的雅间四周并没有用墙壁封起来,而是四开着窗户垂着绣着各色鲜花的幔帐,此时并未下雨,窗户开着可以看见淮水的景色,远处青山隐隐,近处画舫雕栏,有歌女弹着琵琶唱。
娇嫩的嗓音唱道:“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
傅云书刚上茶楼自然就有人引着傅云书到程冽所在的雅间去,方才进去,却见雅间内就程冽一人,放着一壶茶和几碟子点心,见着傅云书过来起身二人见过礼。
傅云书盘膝坐下,正好程冽所煮的茶刚好煮好,雅间内带着淡淡的茶香,傅云书奇道:“是雪顶青!”
雪顶青长于雪山之上,一两千金,是皇室的贡茶,这听雨楼中断然是不可能有如此珍贵的茶叶的,想来应该是程冽自己带来的,毕竟程皇后再不受宠,也是一国之母……
“原来傅小姐也是懂茶之人。”程冽倒着茶水,一边笑着说道:“雪顶青生于雪山之上,泡茶的水自然不能用普通的水来泡,这水是去岁的时候落在梅花上的初雪化成,傅小姐且看看这样泡茶与一般的水泡茶可有不同。”
程冽虽然五官生的普通,但是一双手却生的极好看,青葱玉手捧着白瓷杯子分外的好看,一杯盛着碧绿色的茶水的杯子递到面前,傅云书道谢接过茶品了一口,笑着说道:“此茶清香之中带着梅花的淡淡香味,比之之前用寻常的水泡成的茶好了数倍不止,程小姐有心了。”
程冽给傅云书展示完茶技之后,便就正式的步入主题了,笑着说道:“傅大人可知道程冽此次邀请傅大人前来的用意何在。”
傅云书稍微的敛了一下眉宇,淡淡的笑了,说道:“程大人邀请云书前来的目的云书并不知情,只是不知程大人既然有事与云书相商,为何偏偏要借着萧公子的名字。”
这才是傅云书奇怪的地方,虽然她对萧阙确实是有着不一样的心思,可是傅云书自认为自己的心事藏的极其深,为何这程冽竟然以萧阙为她的软肋邀请她出来。
程冽眉宇一挑,说道:“若是不以萧公子的名义请傅大人出来,傅大人肯定是不会来赴约的,所谓关心则乱,更何况萧公子是傅大人心尖上的人呢……”
一句心尖上的人三个字让傅云书的眉头一跳,原本粉白的小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有一种隐秘的心事被人说破的窘迫的感觉,见着程冽嘴角带着浅浅的笑容,似乎是以为拿住了她的软肋一般,傅云书恼羞成怒,脸色也冷了下来,说道:“不知云书何时得罪了程大人,程大人要这般的毁人清誉。”
见着傅云书脸色立即的拉了下来,倒是让程冽十分不解了,嗤笑了一声道:“你们曦国女子最是口是心非,喜欢一个人竟然都不敢说出来也不敢承认。”
傅云书脑海里一片乱糟糟的,自己将心事藏的那般的隐秘,如何是被程冽探查的去的,程冽既然试探出了自己喜欢萧阙这件事情,那么是要用这件事情来威胁她吗?萧阙是她的软肋,那她又该怎么办……
傅云书飞快的思索着对策,紧接着程冽的一席话彻底的让傅云书惊呆掉了:“如今乐都人都知道你们师徒二人相互心悦对方,你又何必藏着掖着不肯承认。”
脑海里似乎是有什么炸了一般,傅云书不敢置信的看着程冽问道:“你……你说什么?我与公子是一对?“
“难道你最近都没出门么,那一日柳神医的两个师妹为着这事砸了琳琅郡主的琴阁,让琳琅郡主不要缠着萧公子,说你与萧公子已经私定终身,如今整个乐都都知道了……”程冽惊讶的说道。
可以说是谣言误人,长乐与谢媛宝分明是因为与玲珑起了矛盾所以动手砸了琴阁,没想到传来传去竟然是为了傅云书砸了琴阁。
傅云书是何等的聪明,很快的便就理清楚了来龙去脉。
那一天晚上回来,为什么长乐与谢媛宝见着她那般的心虚献殷勤……
她与琳琅郡主并没有什么私底下的交情,为何琳琅郡主忽然好端端的下拜帖到驿馆……
为什么谢媛宝与长乐那般的关心她出门没出门,神神秘秘似乎是隐瞒着什么事情一般……
她猜测二人是闯祸了,没想到竟然是闯了这么大的祸事。若是说整个乐都都在传这个谣言,萧阙绝对一定的是知道这个消息的……
傅云书此刻有一种想找一个地缝钻进去,她以后该如何的去面对公子…如果谢媛宝与长乐二人此刻在她的面前的话,傅云书绝对要生吞活剥了二人……
这边程冽见着傅云书脸上表情一下红一下白一下子又是咬牙切齿的,以为傅云书是不好意思呢,便说道:“萧公子是人中龙凤,你若是与萧公子在一起自然是般配不过。你们曦国人就是规矩多,这种事情在我们离国可是司空见惯的,不就是喜欢上自己师父么,当年惠风君与凤君那般恩爱,凤君不也是惠风君的太傅么……”
说到这里的时候,程冽肃然的声音中带着几分看好戏的味道,她与琳琅素来不对盘,之前琳琅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在接待来使的宴席上素来高傲的琳琅郡主不惜屈尊降贵的在接待使臣的宴席上献舞,之后又数次的邀请萧阙前往琴阁听琴,对萧阙的心意不言而喻。
但是琳琅这般的对萧阙大献殷勤,最终萧阙与傅云书的流言传出,而身为流言的主角却没有出言辟谣,更是坐实了流言的真实性,而之前痴缠着萧阙的琳琅的所作所为则是显得十分的可笑了。
琳琅心高气傲,在离国自然是得罪了不少人,这件事情一出不知有多少人在看琳琅的笑话,其中程冽也是琳琅得罪人之一。
纵然她不会落井下石,但是幸灾乐祸总是正常的。
曦国礼教甚严,虽然在裴家老太君不会如同一般的世家那般对傅云书要求十分严格,但是毕竟所受的教导、所身处的环境都告诉傅云书,喜欢上自己的师父是不应该的事情,虽然……她是那般的喜欢萧阙,不想承认他是自己的师父……
可是如今有人告诉她,喜欢便就是喜欢,并没有错,那一刻,傅云书在恼羞成怒的同时,心中竟然闪过了一丝隐秘的欢喜……
虽然知道不应该,但是心底却有一个声音在说道,这样隐秘的心事终于可以不用隐瞒了、可以当着萧阙的面说、可以当着天下人的面承认,心中有一种隐秘的快感……
那暗藏在心底的心魔种子,在这一刻生根发芽,渐渐蔓延……
傅云书将手拢在衣袖中,狠狠的掐着自己的手不要让心中的那一抹隐秘的欢喜流露出来,从震惊中恢复了镇定,笑着问程冽道:“今日程大人刻意的约云书出来该不会是为了打听证实这流言的真实性的吧。”
见着傅云书这么快就坦然承认,程冽眼中闪过了一抹意外的同时笑着说道:“自然不是仅仅为了此事。”
程冽戏谑的神色退却,认真的跟傅云书说道:“傅大人可知这些年大皇子在朝中安插党羽,野心昭昭,虽然表姐为皇后,昭儿为太子,但是在敬妃与大皇子的锋芒逼迫之下,却是步步退却。”
听了程冽的一席话,傅云书心中也有了个底,程冽此番邀请她前来,无非是因为游说她偏向太子这边而已,听见程冽这般说的时候,傅云书的心也略稍定。
傅云书闻言,故作为难的说道:“大皇子与太子二人之争,这本是离国的国事,云书身为曦国人,不应该多言的。”
“当时皇上毒发的时候傅大人恰好在旁边,为皇上治病的大夫又是曦国的神医,傅大人以为,大皇子与太子两党相争,傅大人能够置身事外?曦国的使团能置身事外不成?”程冽不愧是血脉里流着程家的血,这般肃然的说话带着咄咄逼人之感。
傅云书见着程冽这般说,笑意微敛,说道:“程大人此番请云书来的用意无非是想要云书帮助太子,先不说使团中云书并不能做主,再者说,纵然云书不能置身事外,非要选择一人相助的话,为什么偏偏是太子不成?我可以选择大皇子合作。毕竟于公来说,大皇子贤明在外,有贤王之称;于私来说,大皇子深得民心,若是我的赌注压在大皇子的身上岂不是比压在太子身上划算的多。”
程冽听了傅云书的话冷笑一声,道:“贤名在外?傅大人若是知道他们母子做了什么事情就不会如此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