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磊放下碗筷的动作顿了顿:“走了!”
随后,看向招弟那张憔悴的脸,最终,她只是哦了一声,便没有再说什么。
“你的手要是还疼得话,让医生给你打一针止疼针!”
陈磊见她的手指还在抽搐,那骨骼都肿的分不出哪里是骨节,手指头肿的跟小胡萝卜似的。
招弟摇摇头:“不能打止疼针,那个是麻痹神经的药物。”
对于招弟来说,如果用外界药物止疼的话,麻痹的只是神经,让本人不会感觉到痛神经传递的疼,那么,她的手真的是全废了,她还得开车,还得送菜,还要做很多。
还有……还有她爸爸。
……
这段时间,陈磊似乎时刻都记得,下个月就要离开太子县了,所以,他总是觉得心里有一根线,在扯着他。
好吧,大半个月,陈磊都是住在招弟家的。
白天还帮忙做做饭,马宝珠放学回来,他看着写作业,写完作业了,陪他过两招。
招弟像是和以前一样,喜欢说笑,动不动就说陈磊这身打扮跟铁子哥有个一拼了。
可她还是去了瞎子家,她总不能让张铁每天帮他送菜,她不想欠别人的。
“瞎子叔,你看看我这手指头还能复原吗?”
招弟其实心里都没有一半的把握,可是,如果食指一直这样,连拿一双筷子都费劲的话,她觉得这一生还不如不重活。
毕竟,她重来这一世,等着她的还有很多。
瞎子,揉揉左眼那只瞎眼,抬手就摸了摸招弟的指骨,这一摸不要紧,招弟疼的直发抖。
那种疼,可不是皮外伤,就好像骨头碎了之后,好不容易安抚现状不疼了,稍稍那么一触碰,疼的招弟满头是冷汗。
“乖乖!”
瞎子当场就愣了,指骨关节的骨盖都碎了。
瞎子都吓得脸色发白,不由得看着招弟:
“你个死丫头,这是咋回事?你别糊弄俺啦,你这根本不是摔的!”
招弟打内心翘起大拇指,真不愧是眼瞎心明,可是她马招弟又能怎么说呢?
“瞎子叔,您就说我这还有没有的救!”
招弟撇开话题。
瞎子在原地背着手胡乱的走了几圈,有些心事重重:
“没得救了,这还咋得能长上?妈拉个巴子的!”
“我说瞎子叔,你骂谁啊!”
招弟也不想为难瞎子叔,当下就起身要走,心里头揣着一块大石头,怎么办?
她这一生才刚开始,她不想残废,她还要开车,还要做生意,还要找父亲。
她都想好了,花光所有积蓄,也要把父亲找回来,要不然,这个家,根本不算家,难道不是吗?
“骂……骂……骂他奶奶的嘴儿!”
瞎子坑坑巴巴的一挺腰冲着天上沽了一口唾沫,顿时骂了出来:
“有个人医术挺高的,或许他行,但是……那个犊子货就是个后娘晚妗子,想起来一出是一出!”
“瞎子叔,您别上火啊。”
急的是招弟她自己好吗?为什么瞎子叔看见指骨的病况,这么激动?
反而叫招弟自己都觉得,这手废了就废了,又不是你的手废了。
“俺才不上火呢,又不是俺手废了!”
谁知道瞎子一甩胳膊,也不理坐在院子里的招弟了,转身进了屋。
“瞎子叔是不是神经了!”招弟就像是一片儿被晾干的红薯片,还不走,等着给碾成红薯面儿?
出了瞎子叔的门,招弟出了一口气,回到自家的时候,就远远看见门口有个黑影,就站在岔路口。
夜色下,这能看见有烟头儿随着吸烟的节奏,明灭闪烁着。
“你跑哪儿去了!”
陈磊低沉的声音传来,脚下已经落了三根烟头,他真的有些恐惧这丫头不在身边的感觉。
好几次了吧,每次都是不声不响的离开,而后,死活不知道。
他陈磊,是怕了,怕了这只窜天猴。
“我去瞎子叔家了,让他给看看我的手!”
招弟抬起那双红肿后已经破皮的手说道。
那手,跟啃剩下来的鸡爪子似的,看的陈磊心头一阵抽搐:
“瞎子怎么说的!”
一边说着,二人进了房,宝珠已经在陈磊的安抚下早早的睡了,屋里空无一人。
招弟踏进门槛的那一刻,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堂屋,长出了一口气,虽然表情没什么变化,可陈磊心里知道,她想干爸了。
是啊,对于招弟来说,她应该踏进门槛时,听到的第一句话是:
“招弟儿,回来了啊,快坐下吃饭。”
那张脸充满褶子的小老头儿,笑的很是开心,就好像只要女儿健健康康,他这辈子就算再苦再累,都满足了。
“不知道,好像没那么乐观!”
招弟恢复神智,无奈的看了一眼自己的手:“磊子哥,你赶紧睡吧,这段时间,累着你了!”
说着,招弟没等陈磊说话,就回了自个的房间,反手把门关上的那一刻,招弟背靠着门板,深深出了一口气,脑子里悔当初当时被那个黑衣男人给拧断指骨时的场景。
他的手法十分娴熟,速度之快让招弟根本反应不过来。
而且,他是同时五指张开,插入招弟的手指缝中,每个指骨正好对准招弟的指骨,咔嚓嚓的一连串脆响,招弟的五根手指的第二关节全都碎了。
等招弟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几乎有一种错觉,自己还没感觉到疼,手指就被人给废了。
等到感觉到剧痛的时候,她的后脑勺已经痛到发麻,冷汗顺着脖子往下流,那人也走了。
紧接着,陈磊就来了。
招弟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要废了她的手,就凭他的速度,还有手里的那把枪,绝对可以一下掐死自己。
难道,他是怕什么吗?
想到这里,招弟脑子里不知为何,又蹦出了一个画面,是那个在人群中,救起被围着毒打的女人的老头儿。
“你的脸我是没本事帮你了,不过,你的手长得还不错,骨骼比一般人更柔韧。”
从人群中拉起那蓬头垢面的女人时,老头儿手心里稍稍一用力,感受到了那手指头的柔韧度。
所谓柔韧,就是可以五根手指盘根错节而不会伤着筋骨,甚至手背翻转过来,手指甲能弯到触碰手背而不会错位。
“那个老头儿是什么人?”招弟突然蹙眉想到,她有一种感觉,这个老头一定能治她的手。
叩叩叩!
身后传来的敲门声十分缓和平静,又小心翼翼:
“招弟,你睡了吗?我有话和你说!”
“呃!”招弟恢复神智,反手想去开门时候,却发现手指根本使不上力,而且疼到钻心,顿感冷汗夹背:
“你说吧!”
“如果我以后不在太子县了,你会不会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