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弟目光一怔:“如果你这样想,我也不想多解释!”
招弟的手很疼,那种蚀骨之痛不在谁身上,谁不知道,可是,招弟也想过,为什么那个人没有杀了她,反而是废了她的手指。
他不敢?招弟可不相信,他们那伙人杀了那么多人,多她马招弟一个卖菜的不多,少一个不少。
邵振东听闻此话,不由得蹙眉,他们之间,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这个样子?
是从自己母亲过世的时候开始?可是,他已经想通了,也跟丫头说开了,为什么她还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现在,好像看都不愿意多看自己一眼了。
要不然,她为什么跟自己说话的时候,一直看着窗外,可是窗户外头什么都没有。
这让他的心很折磨。
“招……”邵振东刚要开口要说什么,可却被突然流泪的丫头给吓住了。
她只不过是看着窗户外头发呆,怎么突然就哭了?
邵振东心里顿感焦急,回头想着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
“振东哥,难道除了跟你去部队,就没有其他更好的交往方式吗?”
招弟舒尔泪眼朦胧的看着邵振东。
邵振东微微一怔,可是:“我是一名军人!”
邵振东心里有一股苦涩猛然在心口爆开,他从情窦初开那一刻起,就认定了她,认定了要保护她一辈子。
为了这一天,他邵振东背井离乡的去当兵,从一个小士兵到现在的地位,从每一次非人的训练到现在,每一次的小成就,他都是因为心里一直有她才撑过来的。
可眼下,他觉得自己的成绩还不够,远远不够给她幸福的一生,所以,他还得努力。
“要不然,你退伍吧!”
招弟的目光有些游离不定,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明知道他不会答应,却还要往风口浪尖上去冲。
邵振东觉得眼前这个丫头真的是疯了,他现在这个时候退伍?
眼瞅着,招弟却笑了,好像她要的就是这个结果似的,可这个结果又让招弟心疼的要死掉,她却还痛快着笑了。
“我先回部队了!”邵振东说完转身就出了病房,他眉心的川子纹深陷着。
几多有仇,几多不解,又有些惆怅,丫头,怎么会变成这样?
“振东哥,你快来呀……这里有条蛇!”
“振东哥……你看呐,有条毛毛虫,呜呜呜……”
“振东哥,我想吃那个桃子,那个,对,就是那个,有点红红的那个!”
“这个?”邵振东爬上了桃树,她要吃哪个,他就给她摘哪个。
有时候她想要星星,邵振东都想爬上天给她摘一颗下来玩。
他最喜欢的就是看着丫头在自己的战果下,边吃边笑的模样,还一声声的说着:
“振东哥最好了,是天底下最好的大哥哥,长大了,我要是当新娘子,你就当新郎官!”
那一年,邵振东十五岁,小丫头才九岁,看着她眸子里闪烁的精芒,就像是整个银河都在她的眼睛里一样,干净的让邵振东突然心神一颤。
也是那一刻,丫头捧着自己给她摘下来,在衣服上擦了擦就抱着吃起来的时候,再加上那句话,邵振东突然之间就好像从男孩,变成了男人。
原来,可以永远不分开,永远……
那就是娶她,做她的新郎官。
收回思绪,邵振东无意间发觉自己在笑,可能是童年的记忆太过美好。
……
招弟听着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心里竟然松了一口气,不知道为什么。
她感觉这一生重回一次,她除了父亲以外最亲近的振东哥,与她分歧两路,越来越远,原来越远。
为什么以前那么好?就好像前世网络上流传的一句很火的话,有些事儿,不能试,解开面纱的那一刻,说不定最痛苦的是你自己。
而如今,她理解不了他,他理解不了她。
难道,他不知道自己现在一无所有了吗?爸爸不见了,他也走了,为什么就不知道说一句安慰的话?
低头看看手指,招弟不由得疼的蹙眉,洋装了许久的她,终于疼的哭了。
……
棺材铺门外,一辆辆警车抵达现场,由武警部互送,直接押到市区拘留所,刑侦大队去审理了。
因为这个案子,已经不是县级政府所能权衡得了的。
邵振东眉心紧缩,点了一根烟,却还是不放心的看了看县医院的方向:
“再帮我照顾一段时间,下个月,有任务。”
“内外?”
“在内吧,上次越南剿匪,有几个余孽从三峡南下,跑到了你的地盘,不知道藏在哪儿!”
陈磊敬礼,送走邵振东后,他长出了一口气,他终究不能一直陪在丫头身边。
整理了一会儿心绪,进了医院,轻车熟路的摸到了病房,却发现,这丫头在病床上倒立。
那双腿就翘在床头的墙面上,腰部垫着枕头,头朝下在那儿看着天花板,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天花板。
“咋了这是?”陈磊把刚才顺便买回来的面条儿放在床头柜上,里头漂浮着几丝葱花,覆盖着几片卤牛肉。
“手疼,这样会好一点!”
招弟抽空说话,她的手每一个关节就像是里头藏着炸药一样,这个方式能让血液倒流,不会集中在本就血流不畅的手指骨上。
当然,还有一个最重要的作用,眼泪流不出来。
天花板上,三叶风扇无力的转着,招弟已经看了半小时了,那扇叶转成了圆圈,也不知道为什么,怎么就成圆圈了呢。
“你这样吃面会从鼻子里流出来吧!”
陈磊怎么会看不出来?刚才邵队离开的时候,那张脸,铁青铁青的,而她,却又这个样子。
招弟放下了双腿,看了一眼牛肉面,还别说,真有点饿了。
当下抬手去端饭碗,却不料,指尖触碰到那饭碗的时候,就像是被蝎子蛰了一样,疼的招弟后背冒冷汗。
“我来!”陈磊根本没注意,反应过来的时候,就看着丫头疼的浑身发抖,他的心就像是被一双无形的大手给撕烂了一般。
陈磊赶紧端着饭碗,先夹了牛肉递过去,招弟看着他,又看了看筷子夹着的牛肉片。
看了许久,招弟才小心翼翼的含在嘴里慢慢咀嚼。
陈磊的眉梢舒展开,赶紧夹了一筷子面条递到她唇边,好像这丫头多吃一口饭,他心都会好受一点。
等到一碗面条都吃完了,马招弟咀嚼着最后一口:
“磊子哥,振东哥他……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