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秋兰一听这话,吓得浑身一抖,畏惧的看了眼林婆子,扯住丁姨妈的袖子,软声哀求道:“姨妈……”
丁姨妈见林婆子有坐地起价之势,心时那个气呀,恨不能马上翻脸走。只是,想起出门前儿子说的话,她不得不努力扯起嘴角,露出笑容来:“秋兰别慌,林婆子这是故意吓唬你呢。”
“林婆子,你先前不是答应了,只要给一半的米粮钱,就放秋兰走吗?就秋兰这样瘦小的孩子,一天能吃多少米粮?你一开口就是几两银子,把我当怨大头呢?”
林婆子哈哈一笑,说道:“你别看她长得瘦,吃起来比大男人还能吃,我没跟你要十两银子,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明秀一听这话,抿嘴乐了。
她就说嘛,林婆子怎么可能少要丁家的米粮钱,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呢。
王秋兰被林婆子这话气红了脸。
她哪有那么能吃?
她每餐是有两个馒头是不错,可桌上的肉和鸡蛋,她根本吃不着,每次都只能用稀饭和青菜就着馒头吃。
眼下,她唯一的出路,就是抱紧丁姨妈大腿,跟她到丁家去。因此,她转过身给丁姨妈磕起头来:“姨妈,您行行好,千万别让我被李家卖了。我到了丁家,一定老实听话,好好孝顺您老人家。”
丁姨妈一脸便秘的表情,朝林婆子问道:“那你到底要多少银子?我跟你说,你最好别太过份,要得太多了,我也出不起的。”
林婆子拍拍衣角上的灰土,哈哈一笑道:“你放心,财大气粗的丁家,不会连八两银子都拿不出来。”
八两!?
你怎么不去抢啊?
丁姨妈气得脸都青了。
八两银子,一般人家娶个媳妇都用不了这么多,王氏一个二婚的,哪里值那么多?
只是,想起自家那对可爱的孙儿孙女,她不得不咬牙忍着。
她是当过继母的人,深知继母的可怕之处。
若不是生怕儿子将来娶的继室朝那对可爱的孩子下毒手,她哪能看上一穷二白的王秋兰?
要不是因着王氏不能生养,以后除了好好养着洪氏的孩子,再没别的路可走,她能费这老些银子来赎她?
只是,这林婆子要价也太狠了些。
丁姨妈使出浑身解数,跟林婆子讨价还价,说得口水都快干了,才以五两银子成交。
李明怀和李青山恨恨瞪着王氏,恨不得生吞了她。
李青山深恨王氏让他丢这样大的脸,想起这女人还是他主动说给老大的,又觉得很对不起老大。听见林婆子与丁姨妈达成一致,不甘心的问道:“娘,王氏这样的偷人婆,就算拿去浸猪笼都没人说什么,咱们真的就这样放她走?那咱们以后还怎么做人?”
王氏听了这话,顿时吓得面无人色,丁姨妈脸上也有些不好看。
明秀皱了皱眉,觉得李青山一转脸就想要这王氏的命,实在不是什么好东西。
相比起来,老大虽也糊涂,人品倒是比李青山好很多。
林婆子没好气的说道:“你给我五两银子,什么都好说。没有银子,就算把她弄死了,以后怎么给老大找媳妇?”
李青山便不敢吭声了。
丁姨妈怕出变故,咬牙拿了五两银子给林婆子,又叫人签了张字据,就拉着王氏挤开人群,在众人的辱骂声中,夹着尾巴逃了。
家里出了这样的事,李青山也没什么下地干活的心情,窝进屋里不敢出来见人。李明怀的失魂落魄,比前几天的李明亮更加严重。
明秀看着这一家子不中用的男人,无奈的摇摇头。她将散落院中的烂菜叶子和牛收拾干净,把院门关上,喊来林婆子,悄没声息的实验起两人昨晚的劳动成果。
这几天来,李家先是李明亮被毛小强废了一只手,接着又出了王氏偷人养汉,弃李家奔丁家这样的丑事,实在是祸不单行。
明秀和林婆子都想着,一定要把生产天蚕丝的法子弄出来,不然的话,一家子的日子都要过不下去了。
明秀把昨日从栎树林里采回的十几只天蚕茧拿出来,细细观看。这些椭圆形的天蚕茧呈现出天然的绿色,在日光的照耀下,天蚕茧折射出美丽的七彩光点,仿如钻石。
饶是对天蚕茧并不陌生,明秀却依旧会惊叹甚至着迷于它的美丽。
她从小就对美丽精致的东西缺乏抵抗力。
欣赏片刻,她才动手剥掉天蚕茧外层沾着的树叶草根,处理干净后,把天蚕茧放进木盆中,倒入温水浸泡,又往里撒了些苏打粉。
明秀搅拌了两下,见那粉末很快溶解起泡,心中大喜。
虽然,因为不是很纯净的原因,这些粉末未能完全溶解,还剩了些留在盆底,但溶解的那部分,足够将盆中天蚕茧中的丝胶溶解掉一部分,让天蚕丝顺利的抽取出来。
林婆子眼见水中冒出了泡泡,吃了一惊,嘴巴张得老大:“哎哟,我的小祖宗,这水里咱还冒起了水泡儿?”
明秀忍俊不禁道:“奶,那不是水泡,那是气泡。我刚才撒的那些粉末,见水就会起泡。”
她拍了拍手道:“好了,咱们先让它泡上半个时辰再说。”
林婆子一听还要等半个时辰,有些着急。她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木盆里的天蚕茧,一步也不肯离开。
这件事若真成了,她们李家就能做天蚕丝生意了。
天蚕丝生意,那得是多挣钱的生意呀?
毛老汉一家那么得瑟,不就因为毛金花嫁进了做天蚕丝生意的吴家?
听说毛金花回娘家的时候,穿金戴银的不说,竟然还带了个丫鬟伺候,一副大少奶奶的派头呢。
想到这里,林婆子啧啧有声道:“秀秀啊,等赚了钱,咱也买个丫鬟来使唤使唤,让你也尝尝城里那些大家小姐的味儿。”
明秀噗嗤一声笑了:“奶,我有手有脚的,又没上年纪,哪里用人伺候了?要是真有个丫鬟天天跟着我,跟屁虫似的,我不得烦死去?倒是可以给您多买几个丫鬟,一个专门端茶倒水,一个专门捶背揉腿,再来一个能说会道的,天天逗您开心。”
林婆子心里那个甜哟,简直比吃了蜜水还甜。
“哎呀,你这孩子,就是孝顺懂事,招人疼。像你这样整天惦记要逗我开心的孩子,奶不宠你,难道还宠那些整日闹妖的白眼狼去?”
林婆子脸上笑开了花,一想到银子即将滚滚而来,她的乖孙女儿,也能像那宋家小姐似的,穿上用天蚕丝绣花的漂亮衣裳,再打上几套金打首饰戴着,要多贵气就有多贵气的样子,她心里别有提多高兴了。
再想想,那帮子瞎了眼的媒婆们,一改从前对秀秀冷嘲热讽的样子,争相上门苦苦哀求自己,要帮明秀找个最好的夫婿,她心里就跟有猫爪挠似的,痒得不行。
对了,到时候还要打一根大大的金钗子,专门戴给王氏和丁姨妈看,看她们还有脸在她跟前炫耀什么银钗子不。
啧啧,真想看看王氏看见李家的风光后,悔断肠子的模样呢。
哎呀,这天蚕茧怎么泡这么久都没好?
林婆子都迫不及待了。
明秀无奈的劝道:“奶,您先坐会儿,还早着呢。”
林婆子便守着木盆寸步不离,生怕哪只不长眼的野猫蹿出来,打翻了盆子。
好不容易,终于熬过了半个时辰,明秀见那天蚕茧已经浸透均匀,点了点头。
该煮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