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姨妈见李明怀要打王氏，心中大喜，顾不得捂自己被撞得流血的鼻子，跳着脚叫嚣道：“李老大，打女人算什么好汉？没错，秋兰是跟我家长顺好上了，那对银丁香，也是我家长顺送她的。那又怎么样？你自己没本事送她首饰，还不准别人送吗？”
“啪啪”王氏立刻挨了李明怀两巴掌，左右两边脸都肿了起来。
立刻有人大喊：“打得好！”
“打死这不要脸的贱货！”
“怀哥儿，你别发呆呀！哎呀，我来帮你收拾这个没良心的女人！”那个穿蓝花衣的大娘，见篮子里的烂菜叶子丢完了，转身把不知是谁放在旁边的一筐半干牛粪拖过来，拿小锄子挑着朝王氏丢了过去，一时间，满院子牛粪乱飞，空气中充满了呛人的牛粪味。
明秀……？
后院那筐牛粪，什么时候跑到前院来了？
扫了眼身旁的林婆子和李明亮，发现他俩嘴角勾起惬意的笑容，明秀恍然大悟。
干得好！
话说，这蓝花衣大娘，以前是不是受过贱人的伤害？
对付起王秋兰来，比自家人还要热心呢。
王氏被众人辱骂，头上挂着烂菜叶子，满身满脸都沾着臭哄哄的牛粪，狼狈至极。她羞恼交加之下，反倒从惊慌失措中醒悟过来。
她跟表哥的关系，已经被李明怀知道了，无论如何，李家是再也呆不得了。
她把心一横，暗暗想着，既然只能跟着表哥，倒不如趁着今日，让李明怀死了这条心，以后她在丁家才能呆得安稳。
长痛不如短痛！
于是，她扑通一下跪到李明怀跟前，泣不成声：“明怀，是我对不起你。你要是有气，尽管打我骂我好了，无论如何，只要你能消了气，我心里才能好过些。”
李明怀盛怒的表情僵在脸上，举起的巴掌定在半空，却怎样也打不下去了。
“怀哥儿，你别被她装模作样的骗了。”那穿蓝花衣的大娘见李明怀不听她的，转而指着王氏大骂起来：“王氏，你摸着良心想一想，要没有怀哥儿，你如今哪里还有命在？只怕坟头草都长老高了，骨头渣子都不剩了。你这条命都是怀哥儿给的，居然还敢背着他偷汉子，你还是不是人？”
“没错，我是欠明怀很多，”王氏突然用力磕起头来：“你打我骂我都可以，是我对不起你。我原本并不想事情变成这样，很多事情，真的是不是我的本意。明怀，请你原谅，你的大恩大德，我只能来世再报了。”
她这头磕得用力，才三两下就磕得额头一片殷红，看得人刺目惊心。
李明怀怔怔看着这一幕，突然想到，当年他按照王氏的话，当众给奶磕了上百个头，逼奶同意王氏进门的情景。
多么熟悉的场景啊，只不过，磕头的人换成了王氏，他成了那个被逼的人。
这就是他不遵孝道的报应吗？
李明怀满腔怒火，瞬间化作心灰意冷。他面无表情的盯着王氏，看着她，就像看着一个从来不认识的人似的。
突然，从院门外传来李青山的声音：“怎么回事？都围在我家门口是怎么回事？哎，秋兰你怎么跪在地上，老大，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能欺负你媳妇儿呢”
李青山板着脸，满脸不悦的瞪着李明怀，转头温声对王氏说道：“秋兰，你别怕，老大要是敢欺负你，你跟爹说，爹替你修理他。”
李家上下，包括李明怀在内，都黑着脸不吭声。
难道，让他们当众告诉李青山，李家出了个偷汉的媳妇？
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那个蓝花衣大娘看不下去了：“你个糊涂虫，明明是王氏偷人在先，如今还要弃了你家老大，去丁家找她表哥丁长顺过好日子，你倒怪上你家老大了。”
李青山一脸懵逼，看看院子里围的一大堆人，里头还站着个流了满脸鼻血的婆娘，不禁问道：“不可能呀？秋兰向来老实本分，平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哪能去偷……不守妇道？莫不是闹了误会？”
李明怀叹口气，一言不发。
他爹跟他一样，都被王氏柔弱的外表欺骗了。
“哎呀，都这时候了，你怎么还不明白？”蓝花衣大娘义愤填庸道：“丁姨妈刚才都说了，王氏早跟她家儿子好上了，王氏还收了奸夫的一对银丁香呢！”
银丁香？
想起那对来历有些不明的银丁香，李青山心里咯噔一下，铁青着脸问王氏道：“王氏，你来说，你真做了对不起我家老大和我们李家的事情？”
王氏转身给李青山磕头：“爹，都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明怀。”
李青山一脸吞了苍蝇的表情：“你……你怎么……你你你，好啊！枉我平日待你比亲生女儿还要好，老大对你也没有半句话说，你就是这样回报我和老大的？你……你真是气死我了！”
明秀看得心中暗乐。
没错，李青山对王秋兰，确实比对她这个亲生女儿还好。
只是，他跟老大两个，都是有眼无珠的，看不出王氏柔弱面孔下的虚伪狡诈。
两个大男人，居然被一个女人耍得团团转。
丢脸也算是丢到家了。
丁姨妈见王秋兰在李家是再也呆不得了，心里别提多高兴了。她扫了眼面色阴沉如铁的李明怀，又看了眼似乎满脸火气，却眼神冷静的林婆子，心中一凛。
现在还不是她高兴的时候。
“林婆子，既然秋兰不愿留在你家，那你赶紧叫人写纸文书，放她走吧。”
林婆子瞟她一眼，跟没听见似的。
丁姨妈暗自咬了咬牙，只得忍痛从怀里掏出一只漂亮的绣花荷包来。
这是出门之前，儿子给她送凤头钗时，一同塞给她的，还再三叮嘱她，不管花多少银子，都要把他表妹带回家。
想到这里，丁姨妈不悦的哼了一声，
林婆子盯着那只看起来分量不轻的荷包，眼中闪过一光亮。
丁家婆娘果然是有备而来。
王氏这偷人婆，留是肯定留不得了。
但她绝不会让她走得太容易。
见丁家婆娘在荷包里掏了半天，才掏出一粒指甲大小的散碎银子来，林婆子大声道：“丁家婆娘，你莫不是跟我开玩笑的？你要不是诚心来接你侄女，还是早些滚回去吧。王氏这白眼狼再不值钱，长得也还不错，卖到深山给那些老光棍猎户当婆娘，也能值上几两银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