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风吟窗外传来阵阵鸟叫声,在乍暖还寒的季节里甚是罕见,晓夜往被子里拱了拱,在这扰人的叫声中醒来了。
甫一睁眼,撞进他眼里的就是一片白色的衣襟,睡了一晚略显凌乱,高挑的锁骨从缝隙中露出来,被漏进被子里的阳光照得愈发白皙。
晓夜被人手脚并用地缠着,整个人都被蒙在被子里,这才发觉自己给人当成了热水袋使,愈发郁闷,粗暴地甩开身上这块狗皮膏药,狼狈地从床上滚了下来。
风吟躺在床上,雷打不动。
小孩儿前天晚上从自己的院子里溜过来的时候没穿衣裳,就随便裹了一件里衣,当时光顾着害怕,也没觉得多冷,这晌一下从热腾腾的被窝里掉出来,当即打了个喷嚏。
打完第一个喷嚏,他皱了皱鼻子,开始酝酿下一个,但不知怎么回事,第二个没痛快地打出来,让他生生憋了回去,晓夜一阵憋屈,见偏院里的奴才们都还没起来当差,突然后悔自己同意他师父,叫这些人晚点起床的决定了。
他亲爱的师父当时是这么说的:“反正我又不起床,他们起那么早也没用,还打扰我睡觉,干脆叫他们晚点起吧。”
偏院里有几间偏房,这里下人不多,全直接安排在院里住了。
晓夜站在门口,看着空荡荡的院子,吹着凉飕飕的冷风,听着鸟儿欢快的叫声,深感世事无情。
然后哆哆嗦嗦地跑回去穿衣服了,小孩子家也不会因为这点事就叫一堆人起床帮忙。
丢人。
风吟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方才肯起床,小院儿里安排的几个奴才也起了,正忙活着打扫院子。他披衣出门,站在寒风中端详窗前的一对燕子。
他就是让这两只扁毛畜生给扰醒的。
刚开春没多久,这对新燕来得太早了些,在风吟屋檐下急急忙忙地筑了巢,然后就窝在一起抱团取暖了。风吟抬着头看了半天,身后的小太监见主子好奇,便插嘴道:“这两只鸟儿昨天还没有呢,想是夜里飞过来的,觉着这儿是个风水宝地,就安家了。”
风吟闻声回头,冲着那个小太监笑了笑:“是么,我也觉得这儿是个风水宝地。”
小太监年纪不大,又十分了解主子的脾性,平时风吟待他们也都挺好,胆子就大了许多,见他穿得单薄,便扔了手里的扫把,一边把他往屋里推一边道:“公子你快回房穿衣服吧,别冻坏了。”
“嗯嗯嗯……”风吟搓搓手,依言回屋去了,留两只燕子在窝里你侬我侬地蹭来蹭去。
风吟里三层外三层裹好衣服之后,刚才那个小太监已经从御膳房跑回来了,手里提着个精致的食盒:“公子,早膳带回来了。”
“谢了,放桌上吧。”风吟正四处翻找头绳想要束发,却发现怎么也找不着,倒是让他翻出了一支晶莹剔透的玉簪来。风吟拿着玉簪沉默良久,目光在层层叠叠的雪花纹路间绕了个苦涩的来回,还是将它插进了发里。
食盒里的早膳是御膳房的厨子特意给他留的,在宫里住得久了,那几个经常在御膳房打杂的太监都认识他,因为他回回都赶不上早膳的点儿,然后自己跑到御膳房寻摸吃的,一来二去的,也就混了脸熟。
再加上风吟自从下了凡就彻底弃了那套虚假的面孔,不再遮掩本来的性情,真实的他意外地讨人喜欢,御膳房的人都会特意给他留些早饭,就算他本人表示“其实早上吃不了太多,留点锅底就行”。
御膳房一时半刻都闲不下来,刚送完早膳,就得马上开始准备午膳,每次风吟去的时候都能看见一群人热火朝天地做饭炒菜,所以就没麻烦御膳房的人把饭送来,都是他自己过去或者叫人去拿。
于是大家就更喜欢这个“捡来的主子”了。
捡来的主子坐在桌边,打开食盒挑点心吃,菜却没动。
那小太监扫完了院子,没事可做,就趴在窗前看风吟吃饭。
看的久了,小太监不禁心生感慨。
怪不得小殿下要带他回来呢,就算没什么用,光放着看也叫人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