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阑简单梳洗了一番,打算和玄戈一同回真庆宫,不想哪吒刚好进来,有话对更阑说。
“昨晚已经传出你我不和的消息,所以今天我们不能一同回真庆宫。正好哪吒有话跟你说,我就先走了,待会儿会有人过来接你。”玄戈说完,还用颇为深刻的眼神与她望了一望。
更阑“嗯”了一声,玄戈和哪吒也随即相互点头示意,哪吒见玄戈走了,方才叹了口气笑道:“看来你比你阿娘有福气,可见你救母有望了。”
更阑没有说话,只遥遥看了眼他行宫里那棵由来已久的枣树,心里默默回应着未必。
哪吒笑意浓重地拿出个东西,再言语亲厚地递给她道:“这份贺礼我老早就准备好了,本就打算你来换皮的时候送给你,你看世叔送的这份礼,还算过得去吧?”
“这是我师傅莲池里偶然生出的一截金莲藕,是你世叔我好不容易讨来的。你拿去作个装饰也好,施舍救人也罢,总之你得收下。”哪吒语意诚恳,对于它的来历颇为自豪。
这份礼的确厚重,更阑微愣,想不到自己有生之年竟还能收到长辈的贺礼。
更阑笑了笑,说:“多谢。”
哪吒十分受用,点了点头说:“你快走吧。”
玄帝说有人来接她,原来是沅芷。更阑带着哪吒的贺礼踏出他的行宫,沅芷就乖乖巧巧地上前叫了一声娘娘。更阑见她白白净净的,十分水灵,一双弯弯的眉眼最是悦人,便先施施然由她带路去真庆宫了。却不想,刚到真庆宫门口,竟有人等在那里。是玉帝遣的人,叫她过去交接女仙名目。
那仙使一路领她到了瑶池,更阑细细思量,这名目着人送到真庆宫便好了,特意要她过去一趟,想必是有什么别的盘算。
果然,玉帝见了她圣颜大悦,更阑还未行礼,他就已笑道:“储妃娘娘好造化,超然脱俗,技冠群芳,伶神是当之无愧啊。”
更阑低眉一笑说:“陛下抬举小仙,现在天庭可都传言,小仙这位置是捡来的罢了。”
玉帝摇摇手,不以为意道:“诶……什么捡不捡的,都是神仙当久了,爱嚼些舌根,等你掌管了众等女仙,立下些威仪,自然没有这些闲言碎语了。”
玉帝终于进入了正题,更阑接过话说:“陛下,陛下召小仙前来,是否也为了此事?”
玉帝看了看她,回身坐下,慢悠悠地轻抚起手里的茶盏,声音不高不低地传过来:“哦,自王母娘娘入世,天上的女仙也散漫许多年了,正需娘娘你代为统管呢。只是后头又新上来些女仙,零零散散的名册还未整理完毕。不如等日落之后,朕派小金乌送到娘娘宫里。”
更阑斟酌一二道:“金乌殿下有日昃之劳,本已事务繁重,女仙名册乃小仙的分内之事,又怎好劳烦殿下?”
玉帝默然了一阵儿,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道:“那让杨不念去吧,听说他最近在谋差事,正好给他个机会。”
兴许他是想送个人情,觉得更阑和杨不念的奸情板上钉钉,好心好意地要为两人偷情行个方便,让更阑铭感于内。
据说小金乌和玉帝曾有龃龉,直到天条改立,王母下凡,他们父子俩的关系才终于有所缓和。但更阑对小金乌终归不太了解,便想着杨不念总比小金乌好对付,差他过去未免不是件好事。
于是更阑会意一笑,让玉帝觉得自己已承了他这份恩典,继而行礼告退,正要转身,玉帝突然似有所指道:“朕觉得,好像在哪儿见过你?”
更阑又回身盈盈一拜,毫无保留道:“小仙昔日在兜率宫当差,曾为陛下奉过药。”
“哦,老君宫里的人?”玉帝眯了眯眼睛,像在脑中搜索着些许记忆,总觉得在哪儿见过她,却并不怎么记得她给自己奉过药,“之前杨不念嚷着要娶的人就是你吧?”
更阑并不搭话,玉帝便自知此事不好拿到台面上来言。幽幽地又突然想起一事,进而交待更阑,“对了,十二神花也该重新登名造册了,明年的花朝节,你和百花仙子看着办吧。”
更阑噙着笑,从瑶池退出来,径直回了真庆宫。
伶神已定,杨不念已醒,杨琼打算带着刘清儿和刘圣昭回刘家村。这小玉的肚子一胎一胎的怀,要不是沉香小玉成天乱跑不着家,杨琼早就想回去看看了。
杨琼带着他俩来跟杨暕姮娥道别,却只见姮娥和梅山六人,杨琼便问姮娥杨暕在哪儿,姮娥叹了口气说,杨不念昨晚干出了荒唐事,杨暕知道了不但不训斥杨不念,反而还笑得合不拢嘴,又说自己公务繁多,这几天都要待在书房。
杨琼也不由得皱起了眉,这孩子们啊,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但对于杨暕放任杨不念的行为她是可以理解的,大概就是觉得杨不念有些他昔日的影子。杨暕年轻气盛的时候也抢过亲。
昨晚杨不念还没将“储妃娘娘”拐到真君神殿,就只见“储妃娘娘”面容一改,竟变成了另一个人。他登时愣在原地,整个人大为失落,一瞬间像丢了魂泄了气。后来他放那个仙娥走了,自己无声无息地回到真君神殿,不闹,也不说话,与以往大不一样。
梅山六人见他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十分担忧,于是直至这日早晨杨琼来和他们告别,梅山六人都还在轮番劝解:“不念,听你六位叔叔一句话,其实这两个人成家啊,还得找个品性好的,不折腾的,要像你爹先前那样,还不如不成家呢!”
清儿临走也要凑上来好奇问:“舅爷爷先前那位?”
梅山老六也乐于解答:“你年纪小不大知道,二爷先前那位啊是那西海的三公主,刁蛮任性,心肠也不好,当初还扔过你娘呢!要不是你曾外婆,你娘可能就没了,没了你娘,还能有你?”
清儿更为不解:“我娘?我娘跟她有什么关系啊?”
梅山老六正想回答,却被哮天犬抢话道:“嗨!这算什么啊!你们是不知道,她当初还想杀了姮娥仙子呢!多亏二爷及时出现,英雄救美,不然哪来今天这安生日子啊。”
清儿倒吸一口冷气,愤然道:“啊?舅爷爷怎么会娶这样的女人啊?”
“她不知廉耻,倒贴的呗,当初硬抓着我主人不放。”哮天犬道。
“哮天犬!”杨琼皱眉呵斥,示意他言语失当。
原本是劝解杨不念,没想到又扯到杨暕身上去,听得杨不念心烦意乱,最后听不下去,舍下众人夺门而出,清儿圣昭也没叫住他。
杨琼看了看姮娥,终究只好拉着姮娥关切道:“我们走了,你和二哥可要小心。将来恐怕天上的这两位主子要寻麻烦,玉帝与我二哥貌合心离,想来也不会护着他。如果天庭待不下去,你和二哥就回灌江口吧。”
清儿又跑来插嘴道:“怎么就待不下去了?想当初,我爹爹和舅爷爷改立天条不就是为保世间清明?她毒害小叔叔一事还没个定案呢,难道她做了储妃就能一手遮天?若亚帝护着她,那证明他也是个无仁无德之人,恐怕他将来继位,又是第二个暴政,还不如另立储帝算了!”
杨琼大惊:“这尊卑岂是你定的?这种话不是乱说的!我们虽改立天条,却也不可居功自傲。”
清儿当即争辩道:“我说的本来就是事实!她现在掌领女仙不过是一时得意,未来的储后才是正经主子,她这位子还能坐多久,可说不准呢!”
“清儿!你……你太口无遮拦了。阿昭!把你妹妹带出去,在外面等着我。”杨琼皱着眉,对于清儿的嘴巴真是一日忧似一日。
姮娥出来打圆场:“好了琼妹,其实清儿说的不无道理。亚帝向来不过问南天门的事,想来就算咱们与储妃娘娘有过节,他到时候也不会偏着这位娘娘,你不用太担心我。”
“怕的不是他看重这位娘娘,是不念他…行事鲁莽刮了亚帝的面子,恐日后……”杨琼没再说下去,只是没奈何地叹了口气。
众人沉默,姮娥的眸子也漾起淡淡的无奈,继而转过头去,心里头不知是何滋味。
杨琼看姮娥的神色倦怠,自己便先舒了眉,真心实意地拉过她体己道:“你我多年知交,我明白不管是做神做人,女人操持一家都是很不易的。你与我二哥成亲多年,他对念儿也可谓十分看重,他看重念儿就是看重你,只是不念他终归……所以你心里也要多打算打算才好啊。”
姮娥明白杨琼的用心,也知道她话中的意思,却也没说什么,只是微微地点了点头,杨琼便柔声作别道:“好了,我们还是先走了,你和二哥若遇到什么难事,一定来找我。”
姮娥这才抿嘴一笑,继而目送杨琼三人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