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听闻安贵人虽然体弱多病,几乎从不见人,但皇帝依旧非常宠爱她,”萧冠月同北唐千念从甬道里出来,干爽的夜风吹散了地下密室里的湿气,他很是感慨,“谁能想到,竟是这样的‘宠爱’。”
“‘最是无情帝王家’,北唐耀唯一在意的,也只有他的皇位了。”北唐千念随口接了一句,她蹙着眉,似乎是在思考什么。就在刚才,一个念头一闪而过,她努力去回想,但大脑却是一片空白。
“你说,皇帝为什么会同意你去看安贵人?他就不怕安贵人把所有的事都告诉你?”萧冠月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也学着北唐千念皱眉思索。
“好了,哪那么多问题。”少女不耐烦地道,她可没有苏洌那种耐心。萧冠月委屈地撇了撇嘴,可怜巴巴地望着北唐千念,却见对方抿着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根本没有看自己一眼。他只好无聊地看看周围,甬道的出口是一条阴暗的小巷,而巷子的出口则是京都热闹非凡的夜市。巷口的人声鼎沸,灯火辉煌,让刚才地下密室里的一切,变得有些不真实。
他们走到了人群里,萧冠月东张张西望望,忽然目光一顿,那灯火阑珊处,站着一个寂寥的人影,看样子,竟像是楚玉。
少年注意到了萧冠月的目光,他抬头看去,隔着密匝匝的人群,萧冠月正踮着脚一副牙疼的样子龇牙咧嘴地向自己使眼色。而萧冠月身边那个心不在焉的少女,便是北唐千念。
她,应该没有看到自己吧。她每次陷入沉思时,就会对周遭的事物视若无睹。三年了,这个老毛病还是没改。
少年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在白皙的脸颊上投下一片阴影,让人看不清他心中所想。
“兄弟,我去买串糖葫芦,站着别动。”见楚玉没有回应自己的意思,萧冠月有些着急地对北唐千念道。少女头也没抬地应了一声,萧冠月瞬间没了人影。
“你在这里做什么?要是给她看到了,你就完了。”萧冠月拉着楚玉进了一旁的暗巷,急急地说。
“路过罢了。”少年声音清朗,面无表情地吐出四个字。
“你以为我信?只怕是,你没有放下她吧?”萧冠月拍了拍楚玉的肩膀,神情复杂。
“我们之间没有可能,”楚玉微微皱了眉,似乎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片刻后还是开了口,“我走后,她……什么反应?”
“我说嘛,你就是没有放下。”萧冠月不轻不重地给了楚玉一拳。
少年只是沉默。
“她呀,可难过了,终日不吃不喝,以泪洗面,一哭二闹三上吊地要你回来。”萧冠月一本正经。
楚玉不咸不淡地瞟了他一眼。
“好好好,我招。她没有任何反应,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这次信了吧?”萧冠月被少年的眼神看得一哆嗦,讨饶似地说。
没有任何反应么?果然自己这一次,彻底伤到她了呀。但是为什么,听到她这样伤心,自己没有预料中开心呢?少年那双水晶般透彻的黑眸中,似乎有一丝困惑。
“你说,你小子到底要什么?”萧冠月看向人群里恍若无人之境的少女,忍不住问。
“怎么这么多问题。”少年微微蹙了好看的眉。
“又是一模一样的话……”萧冠月小声嘟囔了一声,认真地直视着楚玉,“之前我帮你,是想让你离开她。现在我的目的达到了,如果你再伤害她,我可就,不客气了。”
“是么?”楚玉淡淡地问道,他那张精致的脸上是一副无所谓的表情。
“我刚才和她去见了安贵人,安贵人和她说了一句话,我想要转赠给你。”萧冠月的声音里,有一些伤感,“安贵人告诉她,有些事情,还是放下好。”
“放下?”少年重复了一遍,轻轻扬起嘴角笑了出声,声音冷冽如碎玉,“如果你也经历过,你就知道她不会放下,我也不会放下。”
“真拿你们没办法,”萧冠月摇了摇头,“我要回去了,不然她该担心了。”
楚玉看了一眼远处一脸淡定,似乎都没有注意到萧冠月离开的少女,无声地笑了笑:“好。”
萧冠月正欲走,身后却传来少年压抑着情绪的声音:“告诉她,小心越殇。”
萧冠月正想回头嘲笑他一句,不知为何,却成了苦笑:“好。你多保重。”
他没有看见,少年背在身后的手,鲜血淋漓。
“糖葫芦,怎么样?想不想吃?我厉不厉害?”萧冠月炫耀似地举高了手中泛着诱人光泽的糖葫芦,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语速,来掩饰刚才发生的一切。
“幼稚。”北唐千念没有在意萧冠月的局促,不过那糖葫芦却着实小巧可爱,像一串刷了糖漆的小灯笼。她看着那串糖葫芦,竟微微出了神。
她怕酸,但又喜欢吃糖葫芦,楚玉买了糖葫芦回来,总会用小火熬化表面的糖浆,用樱桃代替山楂,将那糖浆淋在去了核的樱桃上,重新串成新的糖葫芦。她总忍不住嫌麻烦,但楚玉却永远有这个耐心。剩下的山楂便给小猪吃了去,这家伙总是一边酸的龇牙咧嘴,一边又馋的口水直流。
好像这些事,就发生在昨天。少年逆着光,笑容无奈而宠溺:“卖糖葫芦的老大爷都认识我了,他嘱咐我,让你少吃一点,小心胃不舒服。”
为什么,他会和自己走到如今这一步呢?
北唐千念收回目光,不经意间却瞟到了一个身影。
是他么?
少年目光平静,似乎没有躲闪的意思。
下一刻,少女却先错开了目光,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开。果然又看错了。原来自己没有想象中那么强大,但那又如何呢?选择离开的人,可会想过回来?
“走吧。”少女接过萧冠月手中的糖葫芦,一口咬碎,酸酸甜甜的汁水溢了满口。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追忆如何感动,他日失去时,便会知惘然有多痛苦。北唐千念不愿意沉溺于感情不可自拔,她不可以,也不配。
萧冠月不明所以,只得快步跟上。
少年在原地静默了一会儿,一只素白的纤纤玉手搭上了他的肩膀,声音甜蜜的酥人:“怎么,看见旧情人了?”
“仪福帝姬,就这些本事么?”楚玉回头,脸上只剩了淡淡的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