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远顿时六神无主,姜华别说被皇帝临幸了,就是皇帝的面她都没有见过。也就是说,姜华怀的根本不是皇帝的孩子。给皇家带绿帽子,只怕整个安家都要被牵连。倒是安之尹冷静多了,她连夜去了一趟安定王府,将事情的经过悉数告知了姜胥。姜胥显得很平静,她只跟安之尹说了一句话:“姜华是我妹妹,哪怕我死,我也会护她周全。”
当时安之尹只当是姜华姜胥姐妹情深,却不知道这背后有几多龌龊。在反复商议后,安家和安定王府共同做出了决定:让安之尹代替姜华成为安贵人。
安远贿赂了当年选秀时的画师,将姜华的画像换成了安之尹的画像,又在安定王的协助下,将姜华原来宫中的的宫人全部换掉。由于姜华进宫之后没有什么人见过她,安定王又正是权势滔天之时,事情进展的异常顺利。姜华被换出来之后,便住在了安定王府。皇帝处理完漠北战事回来,安答应刚好“病愈”,她如常侍寝,皇帝也似乎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惟安远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岁。当年出于私心,他将姜华送入宫中以换取官途顺利,想让自己唯一的亲生女儿安之尹可以过的美满幸福。却没曾想几经周折,自己的女儿还是入了这深宫,似乎一切,都是冥冥之中的安排。将安之尹送入宫之前的那个晚上,安远老泪纵横,最终还是松开了女儿的手。这一松,就是十三年,再等来的,是安之尹一尸两命的死讯。
说到这里,安之尹无声地留下了泪:“事实上,皇帝什么都知道,他不过是在等一个时机罢了。他先将我关在了冷宫,彻底断了我与外界的音讯。等到萧诉,也就是念儿满月后,他以谋反的罪名将萧潇下了大牢,而指证他的人,正是姜华。”
“姜华指证萧潇是为了什么?难道皇帝拿她的孩子要挟了她?”萧冠月听到这里,不由得提出了疑惑。
安之尹摇了摇头:“这个我也不知道了。萧潇被处死后,皇帝放过了安家和姜家姐妹,姜胥恰逢了漠北王耶律和尧,耶律和尧力排众议,以漠北与大万十年的和平换姜胥为妻,皇帝自是答应了。而安定王另外的那两个孩子,都不知所踪。百姓都说他们死了,但是我想,他们肯定还活着,应该比念儿要大上一点。”
“三年前,我十一岁,见到了姨母后才知道了自己是姜胥所生,而不是皇后。姨母还告诉我,萧亿和萧郁则是她所出。当她想要告诉我我的父亲是谁的时候,”北唐千念回忆起当时的场景,至今还是一身冷汗,“就在我面前,她被一个黑衣人割喉了。”
“那你是如何逃脱的?”安之尹下意识问道。
“后来越殇来了,他救了我一命,把我带给了安溪道长,安溪道长决定收我为徒,”北唐千念的心狠狠痛了一下,安溪道长,是因她而死的,“皇帝知道我什么都明白了之后,也允许我去搬出皇宫,一个人在湎西山住下。”
“姜华被杀的那年,也正好是我被囚禁的同一年。”安之尹轻轻握住了北唐千念冰冷的手,“北唐耀和蒋翘到底养育了你十一年,你……”
“‘养育’?”北唐千念微微一笑,抽出了自己的手,重复了一遍这两个词,眼底划过一丝阴霾,片刻后她抬起头笑笑,“是呀,皇后去世了,我也很伤心。”
“念儿,有些事情,还是放下好。”安之尹忧心忡忡地看着北唐千念,浸润在深宫里的这些年,如果有什么是她学到了的,那一定就是放下两个字。但是凭借直觉,她能感觉出北唐千念甜美外表下的戾气,让她隐隐不安。
她始终希望,北唐千念,可以过得比姜胥好。
“之尹,要到时间了,保重。”北唐千念最后看了一眼安之尹,对方似是有无限的话要说,但她终是转过身去。
她以为,她们很快会再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