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萧允宁说小解,小梦害羞的小脸低垂,手指仍牢牢的拽住萧允宁的袖口。
萧允宁揉了揉小梦的头发,说道:“乖,我去去就回,不会很久。”
小梦这才随着卿北久退去了一边。
萧允宁肃穆的站在这一座座小土堆前,双手高举在额前,跪了下去,叩了三个响头,
直起身后在每一座小土堆前又各叩了三个响头。
他本想了一长串慷慨激昂,感人肺腑的说辞,可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萧允宁回到卿北久与小梦身边,重新牵起小梦稚嫩的小手,说道:“爹,我们走吧。”
卿北久点头吹响了口哨,
小乌扑打着大翅膀盘旋在前。
看着山里的天色渐暗,虽有小乌探路,可晚上山路不好寻,况且现下还带着双目失明的小梦。
于是,他们打算先往密林深处去,找个地方歇上一晚,暂时躲过追兵搜索,翌日一早再行打算。
卿北久点燃了一个小火堆,并在上头搭了个木架子,取出了刨坑时抓的两只小野兔,用木棒穿着野兔放架子上烤。
小梦经过一夜的惊吓,加之眼睛的伤,很是疲惫,卷缩着较小的身体躺在一堆枯叶上睡着了。
萧允宁怕山风冷咧,让小乌匍匐在小梦身旁,用温暖的大翅膀包住小梦的身体,这倒是让小妮子暖和了许多,裹着小乌的羽毛睡的更香了。
柴火堆的少,火烧的并不是很旺,萧允宁与卿北久围着火堆盘对而坐。
微微的火光映照在萧允宁深邃的眸子里,让他不免又想起了村子的事,萧允宁低垂着脑袋轻叹一声。
“少主,你也去挨着小乌休息会,兔子烤完了属下再叫您。”
“我不困。”
“哦。”
卿北久转着手中的烤兔子沉默了下来。
这静谧的山中,除了夜风吹动树叶的刷刷声,也就剩下柴火燃烧的噼啪声了。
良久,萧允宁忽然问道:“久叔,我有个疑惑,可否请教。”
卿北久边往火堆里补了两根掰断的树杈,边回道:“属下不敢,少主请明示。”
“到底谁要杀我?”
这个问题一出,让两人再次陷入了沉默。
过了好一会,卿北久才回道:“少主,属下不知。”
卿北久的表情自然而平和,这句不知并不像有什么刻意隐瞒。
“那我换一个问题。”
“好。”
萧允宁托着腮帮子,左右细细的打量了一下卿北久,说道:“久叔,你曾是我娘的仆从?”
这句看似疑问句的说法,却带着肯定的语气。
卿北久将烤兔子递给萧允宁,轻笑了声说道:“终究还是瞒不过少主的眼睛。”
“额?”萧允宁不禁心中疑惑,“你有瞒过嘛?你不是一直唤我少主,拜托,我可是北梁的皇嗣,若是爹那边的,好歹也应该跟那两个开头就自杀的傻叉一般叫我一声殿下吧,而且唤我娘小姐唤那么亲热的,也只能是娘亲的仆从了吧。”
萧允宁接过烤兔子,闻了闻倒还挺香的,这几年跟着卿北久一起,口味却也是变了很多,不再有更多要求,只求食能果腹即可,更何况是野味。
他大口的撕下一条兔子肉,在嘴里咀嚼了两下,夸赞道:“还挺好吃。”
“谢谢少主夸赞。”
“没夸你,我夸兔子。”
萧允宁咀嚼着香喷喷的兔肉,侧眼往小梦那瞥了一眼,在确认了小梦仍处于熟睡中,他才又开口。
“那批铁骑军的话应该是属于朝廷的军队吧,现在我们还在北梁境内吗?”
“是,我们尚未出北梁国境。”
萧允宁眉头一蹙,狐疑道:“那……难道是我爹?”
“这……属下不敢妄自揣测。”
萧允宁不禁思虑着:“如果不是北梁帝的话,谁有权利调动军队来刺杀他这个皇子呢?”
想罢,他紧接着问道:“那么……那批黑衣人呢,你就没留下一个活口问完了再杀?”
卿北久不假思索的回道:“属下认为没有这个必要。”
“嗯?”
“有时候知道的越多死的更快。”
卿北久掩着嘴沉声说道,他的神色在火光里显得尤其凝重。
萧允宁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他都快被这智商忽高忽低的卿北久给搞到原地爆炸了,他两都被追杀成这样了,该担心的是这个问题?
他用穿着野兔的树杈唰的指向卿北久的鼻子,说道:“忘了留活口就忘了,少用这个当借口。”
卿北久脖子已经,低下头去,脸色有些难看,支支吾吾道:“呃……属下也是杀红了眼……就……没收住……”
萧允宁收了树杈,又咬了一口兔子肉说道:“罢了,我也就随口一说,毕竟看对方那身打扮八成都是死侍,理应也问不出什么。”
卿北久抱拳道:“少主并未出过山林,倒也识得那么许多,少主智慧,属下自愧不如。”
萧允宁一愣,也是的,自己还是个从未踏足这世道的人,
刚才那套老练的说辞差点把自己给卖了,亏的卿北久这个憨憨并未往奇怪的地方想。
他往卿北久的身边挪了挪,捡起一根小树杈在地上画了个符号,
并指着符号问道:“久叔,昨日我见那些黑衣人的剑柄上有个类似这样的符号。”
卿北久俯下身,凑近看了一会,摇着头说道:“属下没注意……属下可为少主准备碳墨和布帛,把符号画下,以便以后留心。”
“我看成。”
卿北久转头取来了碳墨和布帛,递给萧允宁的同时,轻声低语道:
“少主,您看……我们是不是把小梦……”
萧允宁即刻打断了卿北久的话:“久叔,我答应小梦要带着她,保护她的,这个免谈。”
卿北久忽然单膝跪地,抱拳慎重道:“卿北久在此斗胆劝谏少主。”
“少主,属下不是让您抛下小梦,现在我们的情况您也是知道的。”
“自身都难保,属下认为带着小梦一起奔波,既不利于她的眼伤,也会连累小梦的性命。”
卿北久霹雳吧啦的一通说,句句由心。
萧允宁边听边思量着,卿北久说的确实在理,可天下之大,小梦能托付给谁比较靠谱,这又是个问题。
“久叔,按你的意思也不是不行,不过,该把小梦安置去何处?”
卿北久毫不犹豫的答道:“盛京。”
“盛京?”
“对。属下在盛京有一位密友,定能妥善照顾小梦。”
萧允宁忽然兴奋,将卿北久托起,就着他身旁坐下。
“久叔,盛京就是北梁的首府吗?”
“正是。”
“那敢情好啊,我正好可以去打探一下。”
卿北久听及此,大惊失色,忙阻止道:“万万不可!属下独自带小梦入城,少主与小乌在郊野山林等待即可。”
“为什么?”萧允宁托着腮帮子,斜眼瞅着卿北久,“我怎么就不能进城了?”
“少主莫非是忘了,方才还在与属下讨论铁骑军的事,即便铁骑军不属于驻京部队,也断然不可冒险。”
萧允宁一下子站了起来,跃至大石头上,俯瞰卿北久,摇着手指头说道:
“久叔,那你可大错特错了,他们应该不识得我,而大概率识得你。”
“我是从襁褓里就被抱出的,如今十岁整,必然不能揣测出我的样貌来,而你,是我娘的旧仆从。”
卿北久拍了拍胸脯说道:“属下出自昆仑,识得偃甲之术,易容也是其中一门,没什么问题。”
“且属下一人能随机应变,若带着少主,恐怕……”
卿北久看着萧允宁越来越不爽的表情,声音也越来越低,最后垂下脸去,不在说话。
萧允宁又从石头上一跃而下,扯了一口烤兔肉,含糊的说道:“我不管,反正,明日一早启程前往盛京,到了那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