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北久苦瓜着脸,盯着地上的图半晌,也没理出个头绪,
他犹豫着说道:“少主,其实属下对政事真的一知半解,属下愚钝,从少主所画,能想到的是这个吴有才应该很贪财吧,搜刮了不少民脂民膏的样子。”
萧允宁戳着地面的图表,说道:“说对了一部分吧,这个吴有才一定是参与了一个敛财的计划,但是这些财物是否是搜刮的民脂民膏还有待了解。”
他咬着下唇,皱着眉头继续说懂:“我对财物并不太在意,反而对那本名册比较在意。好这部分先搁着,我们继续。”
随即,他又在另一边画了个圈,里面写上腾奇,再指了根箭头对准吴有才,上面写上假扮,杀害。
“我觉得吴有才一家应该就是死于腾奇之手。”
他在那根箭头下方画了根斜线,再末端画上一个圈,里面写上了“我,你”两字。
“按腾奇自己说的,他是恰巧遇上我们车队从昆仑出境,随后打算来捕获我,以便有谈判的资本。”
他说罢,大笔一挥,在腾奇身后画了个大圈,里面打了个大大的问号,并把柴枝插入泥地里。
“我怀疑这个腾奇是奉命来处决吴有才的,并且他身后那个人,要不就是我那个老爹,要不就是要杀我的人。”
“但是,反过来想,我老爹是北梁的老大,那一定不可能跟腾奇这种跳梁小丑有瓜葛,也不可能派人来暗自处决吴有才这种,说白了就是个蝼蚁一般的芝麻绿豆官,综上所述,这事跟我爹没关系。”
“我原先一直没有理清头绪,直到他们放火烧了书房,我才把关系理明白了。”
卿北久听的一脸迷茫,只顾着点头。
萧允宁也不奢望卿北久能跟上他的节奏,他陷入了自己的脑内剧本中,推演着整个事件的各种可能性。
凉州谜题的卷轴在他的脑海里渐渐展开,逐渐清晰。
一个念头闪进他的思路里,他拍着大腿惊道:“我闻到了阴谋的气味!”
卿北久也精神一振,立即嗅着鼻子纳闷道:“少主,阴谋的气味是什么味道?属下除了焦味没闻到别的味道。”
萧允宁兴奋的站起身,不断搓着手指:“我感觉今天在凉州所发生的一切,不过是其中的一个小小环节,可能背后有一个非常巨大的阴谋正在酝酿。”
“不。”萧允宁甩手道,“可能已经在进行了。”
凉州,一个边境地区,接近昆仑国,偏僻荒凉、人烟稀少,
吴有才,一个看似平平无奇的州官,一家五口幸福美满,
可突遭灭门,并且府内的侍卫也都消失不见,可能被处决,也可能本来就是腾奇背后人所安排。
而这一切恰好被他这个路过的局外人撞个正着。
若不是因为腾奇的贪得无厌,想要拿下自己作为筹码,也不至于会满盘皆输,且被他发现端倪。
“少主,属下有一个疑问。”卿北久经过一番消化,总算对萧允宁这一系列大胆的假设做了个大概的了解。
萧允宁坐回卿北久身边,一伸手道:“请讲。”
“他们为何要在我面前假死?这点我完全不明白,把我抓住,一样可以引你入瓮。”
“所以说你这个憨憨,这个腾奇在假死之前应该并不知道我就是四殿下萧允宁,所以他反而把我放走了,至于为何派了个党羽陪我前去,是想在中途解决我吧,怕我回去搬救兵。”
卿北久了然着发出“哦~”的长音。
萧允宁得意的勾起嘴角,说道:“亏的我机智,甩开了那人,直奔府衙。”
“他们应该是在我们汇合后,有暗中观察你我,且听到我们的对话后方才确认我就是真的四殿下。”
卿北久又纳闷起来:“那么我派来的人呢?那兄弟至今没见。”
“呃……”萧允宁沉下脸来,叹了口气说道,“恐怕那位大兄弟已经……哎……”
卿北久悔恨的用铁杵砸了一下地面,悲怆道:“是我害了你啊,哎!”
“这怪不得你,你哪会知道这凉州府衙还有这么个圈套。”萧允宁安慰的轻拍卿北久的肩头。
“不过,久叔,我觉得我们的车队需要肃清一下,我不是不相信你选的人,但是腾奇会在那个地方接到我们,恐怕还是因为有叛徒透露了消息。”
卿北久抬头定定的看着萧允宁,认真道:“少主,属下可以确信队伍里一定没有会出卖您的人!”
“你为何如此确信?”萧允宁诧异道。
“因为这些人都是曾经跟我出生入死过的兄弟,也是上回义无反顾参加师父对抗北梁大军的人。”
听卿北久所言,萧允宁稍稍有些理解他的执着了。
那么唯一能够透露消息的地方,除了车队,就只有清虚关那的人了。
他们的车队行径缓慢,
一只信鸽的话,从传递信息,带队出发,到遇到他们车队,马快一些的话,时间上绰绰有余。
这个信息正常情况是传递给吴有才的,那么腾奇会来截胡,大概率是那时候吴有才一家已然遇害了。
现在他脑内的假设全部都顺畅了,就欠缺实际证据的依托了。
名单列表的每个人必须查,吴有才背景,腾奇的背景必须查。
若不是那个腾奇自以为胜券在握的在屋顶把底透了,他可能不过是当这里所发生的一切为过眼云烟,最多就是出于好奇稍稍查一个大概。
现在,萧允宁既然知道对方可能也是想要抓自己的人,那么就有可能与刺杀他的人有关。
他这个人不喜欢亡羊补牢,更喜欢主动出击,就像他身边这把防身的铜管枪一样,“快狠准!”
萧允宁听闻外头“唰唰唰——”的声音,似乎是雨声。
他起身靠近窗户,掀起窗框,外头月色已被乌云盖住,天空降下倾盆大雨,
书房的火焰已经被扑灭,真是下了一场及时雨。
没有了官府的组织,相信民众们也不会认真的在大雨中守着府衙。
“久叔,灭火折子,我们藏起来。”
萧允宁急转身,先将卿北久架起,往一旁角落挪了挪,并给他身上盖上三四捆柴枝。
再一个跨越,自己也钻进了柴堆里,并拿起另外两捆柴枝将自己盖了个严实。
他们刚多进去,不多时,便有三两个人穿着蓑衣推开了柴房的门。
不过他们并未进入,而是在门口随意唠了两句。
“这里是柴房,黑不溜丢,应该没人吧。”
“这冬雨也下的太大了,赶紧查完了回去吧,可把我累的快散架了。”
“对,对,也不知吴大人去了哪里,整个府衙都没人,真是遇到鬼了。”
“喂,现在这时辰你别瞎说,一会真遇见鬼,不把你吓的屁股尿流。”
“哈哈哈哈……”
这几个人嘻嘻哈哈的打着趣离开了柴房。
看样子他们对这个父母官并不在意,甚至感觉有点冷漠。
萧允宁在柴堆中再等待了一会,才推开用来掩饰的柴木,并把覆盖在卿北久身上的柴木拨开,把卿北久拉了出来。
“久叔,他们并没发现山洞里的尸体。”
“嗯,看来是的。”
那个洞虽说不太明显却也挺大的,在假山后并不难发现,恐怕是大雨与人们的漠不关心,所以才遗漏了那个地方。
“久叔,你待在这里,我去书房那看一眼。”萧允宁说罢,拔腿往外走去。
卿北久也想跟着出去,可腹部的伤口毕竟不是开玩笑的,他刚站起身,又被一阵钻心的疼痛刺的脚下一软坐了回去。
他只得对着门口低声唤道:“少主,您可小心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