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君雅裹着大氅,湿了身子暖和了许多。
她仔细的听着外面的动静,
萧允宁在离开之前还故意都遣走了所有的侍从。
躲在柜子里的池君雅把脸枕在萧允宁扔给她的大氅上,不由自主的笑开了花。
萧允宁是在宴席上才知晓方才在温泉出水芙蓉的小姑娘是池天的女儿。
也是自从那一日以后,池君雅就成为了黑石堡的常客,天天找机会盯着萧允宁。
萧允宁可以有个同龄的玩伴,又生的如花似玉,何乐而不为。
可欢乐的时光总是如此之快,
这一日,是约定后第三年的寒春节。
大年初一一早,萧允宁便前往南宫信的寝殿做早拜。
可不知怎么,南宫信的脸色不太好看。
萧允宁一躬身说道:“祖父,翊儿祝您新的一年,身体安康,鸿运高照。”
南宫信脸上才缓和了少许,对着萧允宁招手道:“嗯。来,翊儿,到祖父身边来。”
萧允宁乖巧上前,就着南宫信身边坐下,试探道:“祖父,大年初一的,您是有什么烦扰之事在心吗?”
仇进默不作声的从地上捡起一团被揉皱的纸,在手中铺平,摊开,双手递给了萧允宁。
萧允宁纳闷的接过纸张浏览一遍。
原来是北梁递来的信函,竟然是北梁帝本人的手书。
用在如此普通的信纸上,倒像极了家书的模样。
可信上的内容极其简明扼要,除了开头的问候,就是给萧允宁配了门亲事,请南宫信按照约定将萧允宁按时送回盛京。
南宫信夺过萧允宁手中的信纸,撕的粉碎,并怒喝道:“他也配给我孙儿选亲事?”
“翊儿,祖父给你配了门亲事,原想着过完这年就安排上,池天家的闺女一直跟你处的不错。”
“你可愿意与她和了这门亲事?”
萧允宁思虑片刻,神色变的严峻,
本想在做了早拜以后就与南宫信说自己三年之约的事,
可却被自己父亲的一纸书信打乱了节奏,
这北梁帝的书信也送来的是个时候,偏偏还是大年初一的一大早急报。
他顿了顿,终于开了口:“祖父,实不相瞒,翊儿曾在清虚关对袁隆做过一个承诺。”
仇进听及此,自觉的退出了屏风外,并屏退了所有侍从。
南宫信眉头一紧,厉声问道:“什么承诺?”
萧允宁垂下眼睑,略显为难的说道:“祖父,您可答应翊儿不要生气?”
“这大过年的,一大早收到那混账的信,还有什么比这个更让我生气的?说。”
萧允宁犹豫片刻,才说道:“回祖父,翊儿曾答应袁隆给我三年时间以尽孝道,三年后便会回去北梁。”
南宫信听罢,深吸一口气,肃然的站起身来,一言不发,大步的在房内踱步。
如此静默的只有脚步声,反而让萧允宁惴惴不安起来。
良久,南宫信停下脚步,犀利的看着萧允宁,说道:“翊儿,你这么想回你那混账爹那去?”
萧允宁恭敬的起身,一躬身道:“回祖父的话,翊儿回北梁并非因为北梁帝,翊儿有自己必须想寻找的东西。”
南宫信一挑眉,问道:“何物?”
“不是物品,而是一个真相。”
南宫信心里已有了数目,轻叹一声,说道:“不必去也可,只要你在我们身边,祖父别无他求。”
萧允宁摇摇头道:“非也,娘亲的冤屈一日不查明,翊儿枉为人子。”
萧允宁只能这么说才有可能让南宫信为其所动,而放他去北梁。
他首先要查的自然是意欲杀他的人,以绝后患,那顺便查一下南宫月之死的原因,也算给南宫信这些年对他的照拂一个交代。
南宫信仰着头,合上眼,挂着嘴角。
屋内的空气跟凝结了一般,静谧的吓人。
又过了一会,南宫信才长叹一声,甩甩手,说道:“罢了,你要去北梁也可以,但先在昆仑把亲成了。”
“哈?”萧允宁一惊,这一句让他措手不及。
“祖父,翊儿还小,未到弱冠之年……”
“小什么,十六了,该成亲了。我看池天的女儿就很好,我已经与池天合计过此事。”
“祖父,您这是霸王硬上弓啊。”
南宫信指责道:“你这些年都跟着先生学了些什么虎狼之词。”
萧允宁忙改口:“啊呸,不对不对。”
他顿了顿,筹措了一下说辞,才有重新说道:“祖父,主要是翊儿此去前途未卜,是凶是吉尚是未知数,总不能连累池将军的女儿吧。”
“欸!此言差矣,昆仑国的女儿都是可以为了夫君义无反顾的,你祖母如此,你……”南宫信话至嘴边不再继续。
萧允宁接着话茬嘟囔道:“我娘亦是如此……”
“好了,无需多言,过了寒春节就择日把婚事给定下吧。”
未等萧允宁开口,南宫信便朝外吩咐道:“仇进,递个口信给池天,今日邀请池天来堡内一聚。”
“祖父……”萧允宁无奈的垂下肩头。
这要是成了亲,他这不是明摆着给他远在盛京的那个老爹脸色看嘛。
北梁帝的书函中写明了是为他配了门亲事,目的很明确,即是提醒他三年期限已到,也是提醒了他回了盛京就好好在那安家。
而南宫信的想法也很直接,就是不想给北梁帝面子,即便他回了北梁,配的亲事也会黄了,如此便可下了北梁帝的颜面。
萧允宁在南宫信及萧衍德之间被撕扯,不免内心感叹“我太难了……”
晚膳前,池天兴冲冲带着池君雅一并赴宴。
池天能攀上定王这门亲事,自然心中欢喜。
池君雅也是盛装打扮,举止行为也都优雅得体,一改平日里调皮可爱的模样。
南宫信并未选择在正厅设宴,
而是用了一个偏厅,大家齐刷刷的围成了一桌,显得其乐融融。
南宫信执起酒杯,对着池天说道:“池将军,今日本王邀你来,想必你也是知道所谓何意吧?”
池天也举起酒杯,笑着说道:“末将承蒙定王厚爱,小女能攀上这门亲事,真是三生修来的福气。”
萧允宁一直保持着尴尬的笑容,夹着的菜往嘴里塞,也食之无味。
罗芳秋在一旁瞧出端倪,低声问道:“翊儿,今日这是怎么了?”
“没事,祖母,翊儿昨日守岁,有点累罢了。”
“没事就好。”
这边话音刚落,萧允宁忽然起身,对着池天一推酒杯道:“池将军,南宫翊敬您一杯。”
池天慌忙也起身,先把南宫信对的那杯吞下肚,又唤了侍从满上一杯,对着萧允宁说道:“不敢,不敢,小殿下客气。”
萧允宁一口灌酒下肚后,继续说道:“池将军,不瞒您说,我过几日就要远赴北梁盛京。”
“此去北梁,恐怕一时半会回不来昆仑。”
听萧允宁这么一说,池天怔了怔,拿着酒杯忘了饮,他侧目对上南宫信。
南宫信也是一怔,随即点头道:“翊儿说的不错,过几日确实是要去往北梁。”
“那……定王殿下的意思是?……”池天也不敢盲目猜测。
“这门亲事自然是定下来的。”南宫信肯定的说道。
池天刚放下心来,准备饮酒。
萧允宁又一拱手说道:“池将军,南宫翊此去北梁道路艰难险阻,困难重重,只怕是会辜负了池将军对我的厚望。”
“也会辜负了君雅。”
“这……”池天又放下酒杯,这回他不知该怎么回了,他就池君雅这一个女儿,其他都是儿子,当做心头宝来宠爱。
池君雅唰的一下站了起来,定然道:“君雅愿一生追随翊哥哥,君雅不怕艰难险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