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出江庭轩所料,还未到达那山头,天色便渐渐阴暗了下来。
心里想起周征的叮嘱,犹豫再三便还是决定明早再上山。虽说妖怪吃人这种事有些夸大其词,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他不愿再将果儿置身危险中。
他停下马车,隔着门帘对着车厢内道:“果儿,天快黑了,要不休息一晚,明早再走?”
果儿探出头来,打量了四周,随即应了一声,江庭轩这才找了一处较空旷的地方,架起柴火。
夜里,两人并肩而坐,江庭轩递给果儿一块干粮,果儿却撇了撇嘴,苦着脸道:“我想吃鸡腿,红烧肘子……”
江庭轩立马眼观鼻,鼻观心,装作没有听见般,默默吃着手中的干粮。这些日子以来,果儿便经常吵着要吃大鱼大肉,山珍海味,也不知她从哪儿听来的菜名,每次都能如数家珍般说出一大堆。
起初江庭轩还耐心地安慰道:“等到了扬州,想吃什么都可以!”
可后面听得乏了,便干脆不再理会。果儿也算乖巧,每次念完后,便还是会吃掉手中的干粮,也不知她喊出那么多菜是不是为了心理暗示。
吃完干粮,两人照常有说有笑地闲聊。天色渐晚,果儿打了哈欠,便枕着毯子沉沉睡了过去。
江庭轩见状,便加大了柴火,让四周更加暖和一点,同时在身上为她搭了一件薄毯,避免夜间寒凉而感冒。
做完这一切,江庭轩这才在她的对面坐下。看着果儿如婴孩般的睡脸,江庭轩只觉得赏心悦目,心旷神怡。
那恬静的脸庞,那均匀的鼻吸,那樱桃般的小嘴,江庭轩看着看着只觉得耳根有些发烫,赶忙低头静心默念:“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但又忍不住抬头偷瞄,无奈之下,只好紧闭双眼强迫自己入睡,辗转反侧间,倒也渐渐睡着了。
江庭轩酣睡正香,只见对面的人儿却突然睁开双眼,忍不住发出呵呵的轻笑声。
刚刚江庭轩的表现,她全都看在眼里,心里一直偷着笑,表面却不动声色,看着熟睡的他,忍不住笑道:“真是有趣的人儿!”
小茸不知何时出现在她的肩头,吱吱地叫道,只见果儿摇了摇头,对着它道:“你留在这儿,看好他,有什么危险便传声于我。”
说着,便在小茸的额头上轻点了一下,一道难以察觉的光芒一闪而逝,小茸这才跳下她的肩头,目光带着担忧,回头吱吱叫了几声。
果儿转身挥了挥手道:“我会保护好自己的!”便消失在黑夜中。
十里外,一座山林正弥漫着浓雾,如同粘稠的浆糊般,将山林完全遮盖。
一道人影突然闪身出现在浓雾前,皱着眉头开口道:“好高明的幻术!”
此人正是离开的果儿,在山寨时,听闻此处有妖物出没,让她内心激动不已,从小到大她还没有见过与自己一样修炼成人的同类。
一路上心心念念,为了避免引起江庭轩的疑虑,才按捺至今。眼见寻到了同道,却被一道幻术挡了去路。
果儿捻指掐诀,嘴里念念有词,只见一阵大风忽起,吹卷着地上的树叶一阵飞舞,可这雾却纹丝不动。
果儿嘟着嘴,有些不服气,又加大了法力,一阵更大的狂风呼啸而来,可这大雾却不起半点波澜。
果儿皱着眉头,心里却有些犯嘀咕:“此妖道行比我高深,人家不愿示人,还是不要得罪得好!”
如此想到,便准备折返而回,不料浓雾深处却传来阵阵器乐声。
这声时而快如霹雳,时而缓如流水,一会儿是笛声清鸣,一会儿是琴声婉转,又似有箫声,编钟声夹杂其中,如同天上神曲,说不出的美妙动听。
果儿本打算离去,却被此声迷了心神,带着痴醉的神情,不知不觉踏入了这迷雾中。
果儿如同行尸走肉般朝着乐声走去,浑然不知右手指间有微光闪烁。
小茸在迷雾外急得团团转,果儿走时让它看好江庭轩,可不知从哪儿传来的乐声,让江庭轩如同梦游般站起身来,下意识地朝前走去。它跳上他的肩头,对着他的耳朵大声吱吱叫道,可江庭轩却毫无反应。
没办法,只好用果儿留在自己身上的传声之术求救,可谁知果儿那边似乎也出了什么事,迟迟没有回应。
江庭轩仍未停下脚步,小茸又拦不住他,只好待在他的肩头,看看他到底要去哪里。
结果走了一路,他竟就这样走进了这迷雾中,消失了踪影。
小茸听果儿说过这雾中可能有其他妖族之人,它本身只是个灵智初开的小兽,连妖都算不上,因此不敢贸然闯入。
见江庭轩进入这迷雾,它只好待在这迷雾外不停地呼叫果儿。
呼叫半天无果,小茸踌躇半天,还是硬着头皮闯了进去。
乐声越来越清晰,此刻却似有人在低声吟唱,如天籁玄音一般,倒应诗圣那句话——“此曲只应天上有”。
果儿双目无神,却面带笑颜,仿佛前方有什么令她欢心不已。待走得近了,只见前方仙雾缥缈,一座宫殿若隐若现,如同天上的仙宫般。
走进仙宫宏伟的大门,只见里面竟有二三十名仙官正和声伴奏,中央几位仙子正合着这奏乐声在空中翩翩起舞。
那几双赤裸的玉足步步生莲,在空中踏出优雅的步法,手边的长袖似有灵性般上下飞舞,纵横交错,让仙子的曼妙身姿若隐若现,说不出的美妙绝伦!
乐声越来越急,越来越急,只见几位仙子舞动着簇拥在一起环成一个圈,随着乐声,圈中一位妙龄女子如空谷幽兰出现。
她一身艳红衣裙,面如温玉柔光若腻,小嘴如樱桃娇艳若滴,双眸微闭妩媚动人,嘴角浮笑却又柔情似水。
她的身子轻轻转动长裙散开,举手投足如风拂扬柳般婀娜多姿,腰不盈一握,美得如此无瑕,美得如此不食人间烟火。
随着乐声转急,女子以右足为轴,挥舞长袖,几位仙子围成一圈,玉手挥舞,十几条洁白绸带轻扬而出,女子凌空飞到那绸带之上,纤足轻点,衣决飘飘,宛若凌波仙子……
果儿与江庭轩不知何时遇到了一起,不过两人此时面色沉醉,如同忠实的观众般,痴醉于这仙宫妙景,丝毫未曾在意对方的出现。
乐声依旧,却不知道哪里钻出一只松鼠爬到一位仙官的琴上,露出两颗尖锐的门牙咬断了琴弦,顿时乐声中便出现了一道不和谐的声响。
女子微皱着眉头,让人看了忍不住有些心疼。
“何人在此?胆敢造次!”她气若幽兰,轻柔开口,却带有不容亵渎的威严。
她微闭的双目突然睁开,瞳孔却是妖异的红色,目光如炬地看着那琴板上的松鼠,她单手轻抓,这松鼠像是被什么吸住般,直接飞向她的手中。
女子看着手中不断挣扎的松鼠,面无表情,语气无悲无喜:“尔敢扰乱吾之雅兴,本该赐尔死罪,念尔灵智初开,修行不易,便囚禁于此二十年,以此谢罪!”
小茸听言,黑溜溜的小眼睛里满是恐惧,害怕得不停吱吱叫着,心里却不断呼唤果儿。
女子见此,皱着眉头,语气有些微怒道:“再执迷不悟,莫怪吾让尔身死道消!”
说罢,女子的手开始渐渐握紧,小茸的表情变得痛苦万分,小眼睛也渐渐开始泛白,可它就是死活不求饶。
“我要死了吗?还好,果姐姐替小雅报了仇,我也安心了。果姐姐,小茸不能再陪着你了,希望江庭轩这个坏蛋能好好对你!”
小茸心里欣慰想到,便闭上眼睛静静等待死亡降临。
女子见状,冷哼一声:“冥顽不灵!”
于是掌心光芒闪动,小茸的身体竟渐渐虚幻!
“前辈!住手!”果儿失声惊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