驻店乐队的成员,这时候纷纷洗过澡,从阁楼嘻嘻哈哈下来了。望见那人后,一个个表情惊诧。与老板和我打过招呼后,纷纷离开。忽然,乐队的主唱田野,人称“野哥”,折回来朝我招招手。走到距酒吧十来米开外,野哥点了烟:“那家伙什么人?”
我耸了下肩膀:“谁知道。”
野哥说:“提防着点。”
我说:“应该没事吧。”
“小心驶得万年船。”黑哥吐了口烟,“这年头碰瓷的还少吗,崇安寺那边一酒吧上个礼拜就被人碰瓷过,到现在还在打官司呢。”
我说:“不是有摄像头吗。”
话一出口,我的脑袋“嗡”地一下炸开了。拔腿就往酒吧狂奔,一口气跑到老板跟前,凑近老板耳朵告知野哥和我的担忧,最后我说:“酒吧的摄像头正好在维护,所以-------------”
老板温和地笑了笑:“没事,你还没看出他是谁?”
我看了看老板,又打量一番那人,还是一头雾水。
老板没有再吱声,从身后的柜子里取出装有他那把心爱的木吉他的匣盒,双手小心翼翼地取出吉他,开始用白绒布擦拭。他每次擦拭吉他的时候,神情之谨慎,动作之轻柔,都让我产生他不是在擦拭吉他,而是在为新生婴儿洗澡的错觉。
我还是惴惴不安,为预防不测,我掏出手机开启摄像模式,找个一个隐蔽的地方搁着,偷偷录制那个人的一举一动。
那个一动不动,似乎睡着了。我正犹豫要不要去试探一下。这时,仅剩的另外一个顾客要买单。他刚走,那个头缠纱布的男的就起身,一瘸一拐朝柜台走去。
我迅速将手机调整好位置。那人正在柜台前的高脚圆凳上略显吃力地坐下。他从蓝色羽绒夹克的内兜里摸出一包“软苏烟”,抖出一支烟,双手持着烟身,伸到老板面前。老板正在拨弄琴弦,抬手冲他摆了摆。
那人迟疑一下,将烟轻轻竖放在柜台离老板最近的边缘处。他恭恭敬敬地坐着,畏畏缩缩地望着老板,彷佛生怕干扰到老板。
老板弹完一首许巍的《故乡》,抬眼看了他一下,说:“有事?”
那人嗫嚅:“您还记得我吗?”
老板说:“跟小钱打痛快了?”
那人一下子哽咽起来,带着哭腔说:“我错了!真错了!”
老板把木吉他“请”进匣盒里,从柜台的抽屉里拿出一包“中南海”,散了一支给那人,自己点上一支,说:“那就回吧。”
那人一听,连忙手撑柜台站起来,蹒跚着绕到柜台入口处,吃力地跪倒在地:“您发发慈悲救救我吧,我实在被那个钱广鑫缠的快活不下去了。他隔三岔五就来,每回来都换一波人,也不知道他怎么那么广的人脉。不断搞车轮战,我跟手下这帮兄弟哪架得住他这样子折腾。求求您出面调解一下,给我一条活路吧--------------”
他哭的稀里哗啦。
我从他的哭诉里才听出来,他竟然就是那个“莫西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