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晚上八点多钟的时候,商蓉居然一反常态来了,更让我们诧异的是她身旁居然还跟着小伟。
他们边落座边轻声说笑,亲昵的样子是情侣无疑了。
我端着两杯“罗密欧与朱丽叶”鸡尾酒来到他们的圆桌旁,递给商蓉时故意搭讪:“商小姐,今天来这么早啊。”
商蓉一愣,随即双颊飞红,羞怯地低下头,没有说话。
小伟有些好奇地问:“哦,她经常来这边吗?很晚才过来吗?”
我把酒杯递给他,说:“商小姐以前一般都是周四晚上零点准时过来,已经成为我们酒吧一道独特的风景。”
我转身离去的时候,听到小伟对商蓉说:“很抱歉,打乱了你的生活规律,可是你知道的,我实在是身不由己,还望你谅解。”
我走近柜台,老板白了我一眼。
这时,有人问小伟:“哎,小伙子,你姨娘,那个顾会计,说是你说的锡山殡仪馆里闹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听有人替我问了憋了很久的疑问,内心止不住一阵狂跳。一边端着酒盘,一边屏息凝神地侧耳倾听着。
小伟噗嗤喷了一口酒,呛得咳嗽连连。商蓉连忙拍着他的后背。好不容易平复下来后,他言辞闪烁地说:“有吗,哪有,可能,可能是我姨娘听岔了,嗯,听岔了。”
那人刚要追问,商蓉和小伟都显得有些慌乱,商蓉急切说:“小伟,我突然想起来我们不是还有件重要的事情要办吗。”
小伟赶忙连连应声:“对,对的,对的。”
两人急匆匆付完帐,急匆匆走了。
满屋子的人齐刷刷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好似坠入迷魂阵一般,稀里糊涂的,都懵圈了。
他们刚离开不久,顾会计来了。
有人揶揄说:“顾会计,你外甥说你造他谣哇。”
“瞎说,”顾会计白他一眼,“我可警告你啊,别坏我名声,要不然我告你哇。”
那人说:“吓,你自个亲外甥刚刚在这里澄清过,你不信问问。”
顾会计狐疑地打量了一番在场的看客。透过大伙的表情,她有素了。
顾会计一拍大腿,尖声叫道:“我命苦哇,千防万防,哪能想到竟然被自个亲外甥背后捅刀呢,哎呀,命太苦哇。”
谁能料到呢,锡山区殡仪馆闹妖的事情被传来传去,居然成为本城近期最大的一桩悬案。
顾会计左手叉着腰,气呼呼喝了一大口“薰衣草鸡尾酒”,顾不上抽取纸巾擦嘴,直接用自己胖乎乎的右手背抹了抹嘴巴,说:“反正这种事我是编不出来的哇,我姐姐亲口跟我讲的哇,套用一句广告词,我不生产新闻,我只是新闻的搬运工,信不信由你们哇。”
那天晚上小伟终究还是按捺不住好奇,便壮着胆子开门出去一探究竟。过道死寂,节能灯惨白,一个一个惊悚地瞪着他。他循着声响,穿过道,下楼梯,出楼口。他举目四望,蜿蜒的路灯恍若飘浮在夜空中的团团鬼火。
“鬼火”延绵的尽头是一栋栋藏身在夜色里的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建筑,宛如一个个不动声色的厉鬼。此刻,苍白、幽黄、诡蓝的光线从它们大如窗户的眼眶里射出来,将小伟抖抖索索的双腿牢牢地钉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正当他踉踉跄跄晃到楼口,扶着墙壁要上楼梯的当口,背后传来阳光里风铃一般的笑声。
“你是新来的吧?”一个身穿V领宽松白毛衣、白牛仔裤、白运动鞋的长发女孩正站在不远处,斜着头扑闪着一双大眼睛笑盈盈地打量他。
小伟顿时又警觉起来,他知道女鬼尤其钟爱白衣,他颤声道:“你是人是鬼。”
白衣女咯咯地笑,花枝乱颤的。
她朝自己的身后一指,说:“瞧,影子。”
小伟定睛一看,长长地舒了口气。
“我是这里的入殓师,我叫商蓉。”白衣女抬手将滑出的长发重新归拢至耳廓后边,说,“我来找网管的,打他座机没人接。”
小伟笑了笑:“那真巧了,本人就是。”
“小伟说那是他头一次见商蓉,”顾会计冷哼一声,“我怎么就不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