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喝得大醉,翌日晌午才悠悠转醒,南堇不记得发生了什么,只知道那一夜,他吻了她,在月下花树边,美得像戏本中说的那样动人。
不过,要离开了呢。
君弑殇执意要亲自送她出城,他看着她眼中的期待之色,目光黯淡了几分。
城门处,厚重的大门紧紧关着,说不出的肃穆和凄凉。守城的将士守着城门,严令禁止任何人进出。
战争来了!
匈奴本就对大明朝虎视眈眈,这一次令他们十分忌惮的南将军也被流放,于是昨夜挥师南下,大举进攻,一夜间攻下了三座城池。假以时日,战火便会蔓延到长安。
昨夜么?就是他牵她手去听戏的那一晚,就是他带她去放河灯的那一晚,就是他吻她的那一晚……么?
好巧。
南堇出不了城,只能静静地跟在君弑殇身后回府,眼神晦暗不明。
君弑殇轻声安慰她,和她说待在他身边会很安全。
她突然停下来,冷冷的问:“其实你早就知道了是么?”
“知道什么?”君弑殇一头雾水。
“知道那日锦衣卫在府中搜查的人是你,知道我的父亲早已在流放边疆的路上就已经死了,知道匈奴昨夜要出兵,所以才故意拖延一个月是么?其实这些你都知道吧。”
“为什么偏偏是今天?为什么偏偏我要出城匈奴就攻了进来?我当时还不懂,现在突然懂了。”
“其实真正通敌叛国的人是你吧。为了便于匈奴进攻,从一开始,你就计划要推南家入火坑,所以不断和皇上上奏南家权大之事。只可惜皇上谁也不信,不仅怀疑我父亲,甚至连你也怀疑起来。那日,皇上下令捉拿你,谁知你却一连十几日躲入我府中。锦衣卫听着小道消息,来南府抓人却无所获,所以最终决定先把南家端了,为的是引蛇出洞。”
“可惜他们千算万算,却没想到,你从来没站在南家这边。皇帝以为你躲入南府是因为与我们南家结盟了,谁知却出了我这么一个岔子。最终你还是出于愧疚把我救下来了啊……可惜,我这人从来不顾情分,道不同,不相为谋。”
“殇王,我是该这么叫你吧?”
君弑殇苦笑:“你都知道了?”
“很惊讶是吗?是不是没想到你昨夜喝得大醉把一切都交代出来了?”
“你,不是忘记了么?”
“是忘记了。”南堇一步步靠近他,侧头耳语道:“可刚刚……想起来了。”
她将随身携带的匕首抵在他的小腹处,要求出城。
君弑殇无奈地笑:“兵荒马乱,出不去的。”
她巧笑嫣然,手中的匕首却更深几分插入:“如果是你的话,一定可以的吧。”
君弑殇吃痛却仍不松口,“你既然知道我是与匈奴勾结、谋权篡位的殇王,就应知待在我身边才安全。”
而且,如今的皇帝苛刑暴政,征敛重税,又如何能安定天下?
他默默地想,却没说出口。解释如果有用,她也不会拿刀抵着他了。
“我说,我要出城。”她更用力了几分,道:“南家的儿女,生是大明人,死是大明魂,可以流血,绝不叛国。我亦如此,定要对大明忠心不二,以战死沙场为荣!”
君弑殇迟疑了很久,最终还是告诉她用他送她的玉佩可以出城。
南堇撤回匕首,擦了擦血迹,转身离去,只留下一句话:“下次再见便是战场。我定会取你首级,叛贼!”她将“叛贼”二字咬得极重,一袭红衣随风飘逸。
他最终支撑不住,单膝跪地,却仍旧静静地对她的背影微笑,身上不断淌出殷红的血,甚是刺眼。
她出了城外,向被查封的南家走去。她知道家中的虎符藏在了哪里,除了她和父亲没人能找到。
南堇并不论儿女私情,她只知道南家人生来就是带兵作战,保卫大明,所以下次见他,她定不会手下留情。
只是,她真的能做到么?她握紧了手中的玉佩,静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