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平淡无奇的课间。
教师办公室的门从外面被叩响三声，在得到一声“进”后，高珊珊抬手推开门走了进去。
出乎意料的是她并不是来找自己的老师，简单的环视周围过后，她在十班班主任的办公桌前站定。
高珊珊礼貌地问道：“老师您好，请问我能找您问些事情吗？”她需要徐然的家庭住址，这显然不能从他们班同学的口中得知，于是只得来问班主任。
身为好学生的好处是一切都显得相当便利，她经常在老师们的闲聊中被提起，皆是对她赞不绝口，因此十班老师对她也很熟悉，此刻笑着点点头：“可以，你有什么事情？”
她把事先准备好的说辞搬出来，先表明了自己的目的：“我想帮助您班级的徐然同学，辅导他的功课。”
老师没料想到是这种事情，还有些惊讶：“为什么会突然想到帮助他？他的学习成绩垫底持续时间相当长，怕是很不容易。”
高珊珊继续认真地说道：“因为最近我发现他其实很聪明，只是因为某些原因放弃了自己，我希望能把他引回正途，不然真的很可惜。”
还未等老师再说话，她便又补充道：“我不怕辛苦，这次我来就是想问您要徐然的家庭住址，我会在放学后找时间给他补习功课。”
高中学习时间紧任务重，几乎没有人会牺牲自己的休息时间来提到别人的成绩。老师有些感动，抽出一张纸条唰唰写下几行字：“这是他的家庭住址，加油，老师也不会放弃他的。”
高珊珊微笑着接过，鞠躬道：“谢谢您，老师再见。”目的成功达成，接下来的目标就是给徐然指导功课。
他不肯主动学习，那自己就直接追去他家里，她就不信还搞不定一个小小的功课，就算是让每天不睡觉也得把任务做了。
中午午休的时间比较短，大多数人都不会选择回家。高珊珊把纸条过目几遍记在心里，小心翼翼地放进了口袋，打算今天下午就去看看。
希望到时候她不会被暴脾气的徐然直接给从屋子里轰出来——也不对，更有可能连门都进不了，但是万一呢？她心态十分乐观，脚步轻快地回班上课。
下午放学时已经是傍晚，高珊珊尽量提早离开学校，顺着纸条上的地址一路找过去。她不太认识上面的路，途中找人问了好几次才终于搞对地方，绕弯绕得头都晕了。
路边的景象渐渐从繁华的市中心过渡到更远一点的街区，她最终停留在了一栋看起来很老旧的小楼外，默默打量着周围。
楼体有些地方已经斑驳掉漆，显然已经有些年头，楼层也并不高，一眼粗略望去只有七八层左右。
徐然的家在六层，她爬了好半天才终于到达纸条上的门牌号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楼梯间有些狭窄，让人喘不过气来，她的额头已经覆盖着一层薄薄的汗珠，被毫不在意地抹了抹。
高珊珊尝试着伸手敲门，许久不见回应。
难道是家里没人？她心里盘算着，按理来说这个时间徐然早应该到家，难道是特意躲着自己？
一阵胡思乱想间门终于打开，映入眼帘的却不是徐然那张不耐烦的面孔。门内是一个略显矮小的老奶奶，见她来多看了几眼。
高珊珊愣了一下，还未开口便听她慈祥地问道：“是不是小奇的同学呀？找他有什么事情吗？”
她回过神来，连忙点头道：“奶奶您好，请问这里是徐然的家吗？”
“对，我是他的奶奶，徐然现在还没回来，先进来坐一会儿吧。”老奶奶迎她进去，还端来一盘切好的水果。
高珊珊交代了自己的来意，尽管其中大部分内容是瞎编的：“我是徐然班的班长，这次是老师要求的家访，我也顺带来和他讨论功课。”
她猜想徐然大概并不会和家里人提起真实情况，恐怕奶奶的印象还停留在他的年纪第一，因此她只用了讨论功课这个词。
徐然的奶奶闻言笑眯眯的，问道：“那小奇现在在班里的表现怎么样，成绩好不好？”
“他平时特别听话，老师都夸奖他，是我们全班的榜样呢。”高珊珊自然不会戳破现实，开始信口胡编，把徐然赫然塑造成一个三好学生。
她心里却是有些无奈，奶奶对徐然显然寄予厚望，可是现实没那么理想，他已经不是当初家长老师眼中的好孩子了。
奶奶听到她这样说，顿时面上露出笑容来，特别为自己的孙子自豪，还把墙上的奖状和柜子上的奖杯指给她看：“我们家小奇一直都很乖的，每年都能拿奖项回来，我也为他高兴。”
此番场景，高珊珊感到没由来的心酸，跟着她去看那些东西。
家里的布置十分简约朴素，大约是条件并不是十分优越，很多家具都能看出时间的沉淀。
墙上一排排的奖状展示了他过去的努力，几乎每一年都有很多张，挂在上面仿佛都散发着光，奶奶也把它们视若珍宝。
从小学到初中，日期戛然而止，停在了他高中入学之后。
柜子上的奖杯尽数是些奥数或科技竞赛之类的，毫无例外，都是第一名，也同样在高中之后就再也没增加过。
奶奶还在骄傲地说着他的成功，高珊珊已经听不下去了，并不是不耐烦，而是难以言喻的惋惜和遗憾。
如果不是她足以确定这就是徐然的家，真的很难把平时她见到的那个非主流校霸和奶奶口中的乖孩子联系在一起。
他也曾是家人的骄傲，如今跌落尘埃，却难以和家人开口，小心翼翼地维持着假象。
思绪突然被一阵巨大的开门声打断，随后就是一句：“奶奶？我回来了。”
徐然去拿拖鞋的手停在了半空中，眼神瞬间充满敌视：“你怎么来了？”他又看了奶奶一眼，面上流露出难以察觉的紧张。
奶奶有些责怪地看他一眼：“小奇，班长来家里家访，不能这个态度，我们刚刚还夸你在学校表现好，要保持住啊。”
“......噢，我知道了。”徐然在奶奶面前出奇的乖巧，老老实实地应道，但对于高珊珊依然抱有怀疑，威胁地看着她。
敢乱说，你就死定了。
高珊珊像是没有看见他的眼神一般，笑着和奶奶说：“奶奶，我有功课想和他讨论，可以到里面的屋子去吗？”
“好好好，你们去学习吧。”
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她歪歪头使了个眼神，示意他道：“咱们走吧？”
徐然的眼神仿佛要把她看个窟窿出来，悻悻地在奶奶慈爱的目光注视下和高珊珊一同走进屋子，脚步慢腾腾的十分不情愿。
关上门之后他几乎是立马换了个态度，皱眉看向她：“你来做什么？从哪里搞到的我家地址？”
在学校缠着自己也就算了，怎么还跟个鬼魂似的阴魂不散起来了？
高珊珊理所当然地回答道：“当然是朝你们班的班主任要到的，你不肯跟我一起去图书馆，我就只好到家里来了。”
面对她理直气壮的诡异逻辑，饶是徐然也禁不住沉默半晌，忽而又想起什么，恶狠狠地警告她：“别想在我奶面前胡说八道，小心我找人打你。”
“我真没瞎说，刚才还在夸你学校表现好成绩好，吹得都没边了。”她答道。
徐然这才勉强放下心来，见她坐在桌边翻找着书包，拿出几本书来，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喂，你不会真的要给我辅导功课吧？在我奶面前说说就算了，别太过分啊。”
高珊珊露出一丝狡猾的笑容，说道：“既然在奶奶面前都答应下来了，当然要做得真实一点，不然奶奶知道你在学校其实表现不好，该多失望啊。”
他闻言也有些沉默，不耐烦地说：“不告诉她就行了，难不成你还想去揭露我？”
“那得看你学习如何，就先从作业解决起吧。”她指指桌子上面摊开的本子和书，“喏，今天这部分还算简单，让我看看你会多少。”
“你不会真想......”徐然咬牙切齿地挤出一句来，最终还是在高珊珊的要挟中败下阵来，自暴自弃道，“我写，你休想和我奶奶胡说。”
“哎，这样就对了，学习才是人生正道。”她满意地拍拍他的肩膀。
徐然握着的笔在纸上停了又停，就是不见写出几个字，他胡乱选择涂写一番，就算完成一张卷子：“做完了。”
高珊珊早有心理准备，熟练地掏出教材和辅导书，照着上面的题目一道一道开始讲，期间几次威逼利诱，好声好气地让他认真听。
徐然前面几道早已经听懂，故意道：“不会，听不明白。”
她还真的相信他的鬼话，耐心地重头讲起，一遍比一遍细致，听得徐然耳朵都要起茧子，只得答道：“会了，不用再讲了。”
于是她便开始下一题，竟然就用这种诡异的模式硬生生过完整张卷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