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轻轻抚开被泪水打湿缠在凌然脸上的发丝,细心的替她别到耳后,说出的话却是比刀子还狠。
“你到底是个女儿家,找个男人嫁了,你的余生可以过的非常好,你长得漂亮,身材也好,你好好考虑考虑,你若是真的打算走,我会替你善后,你完全不必担心其他的事情。”
小白就那么弯着腰,定定的看着凌然,那双眼睛里满是复杂的情绪,让凌然看不懂。
“如果你还担心其他的,或者有什么疑问,你都可以问我,只是,凌然,走了之后就彻底忘掉凌然这个名字吧!忘记这京都的一切,这一切啊!都当做是一场梦。”
小白从未这样温柔的对谁说话,只是他的温柔却让人情不自禁的汗毛倒竖。
“啪”的一声,一个巴掌甩的小白猝不及防,凌然一把将小白推开,小白因为没有防备,被推着倒退了好几步,脸上却并没有恼怒的神情。
“你凭什么这么说,别以为你是知道我是谁,我经历过什么你就可以左右我。”
凌然的眼中依旧带着晶莹的泪水,但是神色却坚定了许多,丝毫不像是刚刚那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小白,我的确不知道你是谁,但是你信不信,我今日就可以让你有去无回。”
说着,凌然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折扇。
“呵呵,小猫终于肯露出爪子了,不错不错,那么你敢进来吗?凌然,别光说虚的,你敢进来吗?”
小白站在院子里,脸上带着一个巴掌印,说不出的滑稽。
凌然没有回答,却是用行动来证明了自己,她知道今天晚上自己的情绪不对劲,一直在被小白牵着鼻子走,但是,这并不妨碍她能关键时候要了小白的命。
“敢一起进去看看吗?”
凌然依旧没有开口。
两人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不远不近,刚好对两人都是安全距离,两人穿过回廊,走过花园,几乎将所有凌然小时候生活过的地方走了个遍,只是和童年的精致典雅不同,现在的这里破败空洞,冷的让人发抖。
“或许说起来你不记得了,凌家有一房远亲,并不在京城,在苗族那边,你有一个小表哥,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你三岁的时候他来京城看过你。”
小白忽然开口。
“你别告诉我你就是我那表哥,小白,年纪对不上吧!”
“我如果说我今年其实已经二十五了你会信吗?”小白面露苦涩。
凌然却是吃惊了那么一小会儿。
“你说什么我便信什么,你以为我是白痴吗?”
“好像光动动嘴皮子,的确是让人难以相信,尤其是你。”小白忽然加快了脚步,走在了凌然前面。
凌然却懒得看他一眼,只是继续走着。
“那还记得我那年送你的什么吗?”小白询问。
凌然挑眉不语,静静的等着小白的下文。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送你的是一个绣架吧!我当时怎么说的来着,女孩子家家的,不要每天读书,都读傻了,女孩子就该坐在房间里绣绣花,将来找个好郎温嫁掉,时间有些久,不过我好像的确是这样说的吧!”
凌然还是没有回答,心中却是信了一半。
“我在京城过了半个月,跟你兄长捉鸟摸虾,被姨丈罚过跪祠堂,你那时候就坐在院子里读书,读的是什么来着,药经?当时我跟你求助,你说了什么来着?我记得是说我活该吧!结果被你兄长说了一顿,我记得没错吧!”
小白依旧笑嘻嘻的。
“那说说你的字。”
她小表哥叫文渊,这个名字知道的人很多,但是他的字却只有她和兄长知道,因为不到年纪,所以取字的时候大家都是偷偷的取的。
“那么丢脸的字还要说吗?”
提起那个字,文渊脸黑了。
“你说。”凌然现在已经可以断定八分了,看向小白的目光中也是写满了复杂,还有一点点的脆弱。
“姝丽的姝,我记得取这个字的时候,我还要说过做这靖国的第一美人,比你还要美。”
“你傻啊!你觉得你爹爹官那么大,他们会放过咱们家任何一个人吗?当年家里出事儿,母亲便让我赶来京城,她说京城里没人认识我,在京城或许反而会安全一些,就这样,我看着母亲离去,来了京城,让我想不到的是,我刚到京城,才传出你们家谋反的消息,那时候我就察觉到不对劲了,三大家族瞒着所有人,先是解决了凌家的远亲,最后才动的凌家。”
时隔折磨多年她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些,说不吃惊是假的。
“所以,其实所有的旁家都遭难了,对忙?”
当年她出事儿之后便一直在京城躲躲藏藏,混在小乞丐当中,还真没心情去关心其他的旁家,她就想着在京城待着,找机会报复三大家族,没想到,机会竟然真的让她给等到了。
“嗯,就我所知,的确如此。”
文渊的声音中难掩沉重。
“抱歉,连累了你们。”
凌然靠在栏杆上,看着干枯的池塘,里面有着几具白骨,凌然却感觉已经没有那么难以接受了。
“傻孩子,说什么傻话呢!我是看着姨母和姨夫还有你兄长被处死的,他们没认出我,但是你兄长认出我来了,他对着你母亲说了一句,母亲,要死我们全家一起死,绝不有一个苟活,绝对没有一人苟活,他加重了这句话,我顿时就意识到了他话里有话,大概是怕你被饿死,也害怕被人听出来,他被砍头前对我用口形说了一个井字。”
“所以,你知道,我兄长的意思是,我们家有一个人活着,藏在井中?”
她记得这个表兄并不聪明的。
文渊点了点头,“是啊!我想了好久,才想明白,可是我来找你的时候,你已经不在了,其实我当初恨过你,想过或许你就这样死了,毕竟你小时候那么凶,对我也一点也不好,一点都不像你兄长那么可爱。”
“是啊!我不该活,该活着的人应该是兄长,我好多次也这样想,但想一想觉得,或许还是我活着比较好,毕竟活着那么累,要背负那么多,哥哥那么善良,那么好的一个人,不该背负那么多。”
说着,凌然的眼中又有泪光闪过。
文渊没有说话,两人就在府里静静的看着那满池的枯骨荒草和零星的雪。
“凌然,你听我一句劝,放弃吧!太危险了,你相信我,有我就够了,我能替他们报仇,能替你哥哥报仇,女孩子,就该绣绣花,无忧无虑的嫁个好男人。”
文渊轻轻抚弄着面前的枯木,眼中带着温柔,他想,这也是凌诺的想法,凌诺曾经说过,他想将这天下最好的都捧到他妹妹的眼前,供他妹妹挑选,再给凌然找个如意郎温,要疼凌然,真心喜欢凌然,这辈子只有凌然一人,做不到的话,他宁可凌然一辈子被他守护着,这是凌诺的心愿,他会替凌诺完成。
他会把这世间最好的一切捧到凌然的面前,会给她挑选一个如意郎温,就算没有如意郎温,他也会照顾凌然一辈子……
“你就不会换句话吗?”
凌然觉得这人脑子有病,整日就想着让自己绣花。
“可是这也是你兄长的想法啊!你娘亲应该也是这般想的,我娘亲也是这样想的呢!你不知道,我娘亲当初还说过要把你讨过来给我当媳妇呢,不过你兄长不答应,还揍了我一顿,说完不适合,我觉得也是。”
双手背在脑后,现在说这些他心中虽然依旧沉重,但是他知道,凌然应该敢于面对了已经。
“哼,知道就好,其实我觉得……”凌然转头看着文渊,许久之后笑了,“算了,没什么。”
或许是自己多心了吧!
“走吧!回去吧!时候不早了,温尧轩那边你没有暴露身份吧!”
文渊拍了一下凌然的后背,两人依旧是原来的相处模式,不过却比原来亲密了不少。
“没有,对了,你是什么时候确定我是凌然的呢!”
“之前有猜测,后来一直在调查,我跟温知卿买消息,没买出来,或许是他也不知道吧!”
凌然点了点头,她是在文渊给了她那支凤头钗之后才告诉温知卿的。
“嗯,温尧轩那边,你也没暴露太多吧!”
若是暴露太多,恐怕温尧轩也不会放过文渊。
“那小子太精明了,怀疑过我,不过被我糊弄过去了,还有,用钱就跟哥说,哥不差钱。”
“也不知前些日子谁跟我哭穷,说自己没钱的,不过,那个时候你便已经确定了吗?”
送自己那支带着血的凤头钗。
“我实在试探你啊!真正确定,也就是在今天晚上,不怪我现在才找到你,毕竟你那么聪明,连凌诺都夸你,若是你真不想被谁找到,怕是没有人会找到你。”
大门落了锁,两人很快便离开了。
回到宫中,已是深夜,怕惊醒温知卿,凌然进来的动作很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