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九冬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你现在不也是没有放手。
顺手把她鬓角的发丝拂顺,温知卿的神情忽然认真了起来:“不用担心,温安华手中的兵权对我够不成威胁,不过是苟延残喘而已。但是苏九冬,”
他把视线转向了苏九冬,苏九冬抬头去看他:“我不想你再这样贸然行动了,现在天下的人都在盯着你,你身边时时刻刻都是危险,你一刻也不能离开我的身边。”
语气也不再是以往的平淡,而是夹杂了浓重的坚定,自己的手被紧紧的握住,男人的体温源源不断的传过来。
苏九冬低头一笑,淡淡道:“我答应你,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说到这里,苏九冬戳了戳他的后背:“你是不是快要登基了?”这几日的日子过的她都有些糊涂了,算起来好像是迫在眉睫了。
温知卿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事情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剩下的就是按部就班的等待那一天的到来。
苏九冬心里头不知道怎么,有了一股惆怅,以后眼前这个人就会是万人之上,接受万民朝拜的九五至尊。
而自己,想想自己,轻轻地叹了口气。
绕是轻微,还是被温知卿听到了,回头看她的时候,苏九冬已经收拾好了表情,还是先前那副淡然的样子,只不过眉宇间多了一丝的淡淡的忧伤。
温知卿没有说什么。
然而苏九冬的失神一直持续到了吃午饭的时候,她面前摆着的是她最爱吃的什锦水晶虾饺,她只动了几筷子便没有再动,只一个劲儿的咬着筷子在哪里发呆。
这时候一双象牙镶银筷子伸过来,把她的快要低到碗里的头,抬了起来:“怎么了,一直心不在焉的?”
苏九冬收收神色,看到了温知卿温暖的眼眸,勉强的淡淡一笑:“没事。”然而放下碗筷的时候,又是一声轻微的叹息。
温知卿眉头紧皱,再也忍不住了,吃过饭便把人堵在了榻上。
苏九冬也不知道心里的那股惆怅有何而来,只是觉得莫名的就堵的慌。
转过身,再看温知卿的时候,发现他穿的不再是常穿的青色,而是明黄的黄色,上面绣着繁复的龙纹。
揉揉眼睛,又变成了青色。
想来他以后都会穿明黄色的衣服了,其实那样鲜艳的颜色并不适合温知卿,会让他的气质中掺杂了浮华的感觉。
苏九冬把头搁在金丝织成的枕头上,这几日不得安眠,温知卿特地命人去制成枕头,里面塞了各种安神的药材,有股异香,闻了可以清新养神。
温知卿就一直静静的坐在床边,苏九冬不想说话,他也不再多问了,只是帮她盖好了被子,免得她着凉。
裹着被子,把头塞进了被子里,那被子上面还有男人身上的体香,只是越嗅越觉得难受:“哎呀。”想来想去,只恨恨地嘟囔了一句。
以前也不会这么小家子气,但是不知道为何,想到那个男人登基以后成为皇帝,坐拥三千佳丽嫔妃,苏九冬就又禁不住的撅起嘴。
正在被子里发着闷气,身后的被子被掀开了一角,紧接着温暖的躯体就钻了进来,身子被人从头到脚完完全全的抱住了。
苏九冬还在怄着气,这个时候只没好气的道了一声:“你怎么还不去处理政事?又在我这里耽搁这么久,那帮子大臣又要拿这个说事了。”
温知卿把头埋在她的脖颈间,她房间里的熏香明明不是这个味道,这个味道就像是她与生俱来的一般。
苏九冬被他蹭的有些痒,不由得往后缩了一下脖子:“好痒。”
温知卿不放手,把那只赌气的小猫完完全全的揽在了自己的怀里,又从后背伸过手去,穿过苏九冬的手,十指交扣。
“你若是不喜欢我登基,那我便不做了。”
横竖她比天下万物都来的重要,苏九冬突然的脾气,温知卿似是也有所察觉。
苏九冬背对着他,感受到他的呼吸,痒痒的,她心里也像是被一只小爪子在挠着,痒痒的。
“不行。”
想也不想的就拒绝了,那个男人辛苦了这么久,不就是为了这一天吗?她又怎么肯让她放弃。
“那我的苏九冬,是在发什么脾气?”
温知卿细细的把玩着她的手指,柔若无骨,苏九冬背对着他,他刚好可以看得到她精巧的小耳垂,粉嫩剔透,格外的引人注目。
苏九冬没有说话,过了许久才感慨了一句:“你马上就要登基了,以后这天下的女子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原来是为这个?
紧贴着自己的男人肩膀抖动着,似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苏九冬疑惑地回过头,却发现男人在用力的憋笑。
她恼羞成怒,上手就扯着男人白皙的脸皮:“不许笑!有什么好笑的?”
近距离的接触,使得她都能够清晰的看清楚男人的面容,这样精致的五官,本该显得柔美,却因为一双剑眉,使得他的容貌中添了几分的苏厉。
苏九冬手下不停,捏着温知卿的脸,捏出各种的形状,像是在发泄自己的不满一般,温知卿也不动,就任由她捏着。
等着她自己玩够了,冷哼一声,刚要转身的时候,被温知卿一把抓住了手,放在他的胸口处。
“我说怎么从吃饭的时候,就闻到一股酸溜溜的味道,原来是有人打翻了醋坛子。”温知卿取笑道。
苏九冬气鼓鼓的瞪了他一眼,不与他理会。
温知卿按住了她的手,贴着自己的胸口,清晰的感受到了胸膛里强有力的心跳声,苏九冬有些微怔的看着他。
鼻子被刮了一下:“值此一生,有你便已足矣。”
抓起她的小手,放到自己的嘴边,轻轻地吻了上去。
手上传来的温柔的触感,苏九冬有些怔然,也忘记了什么时候,那片柔软是从手上传到了身上。
男人的脸庞无限放大在自己的面前,漆黑的眸中都是世间最真挚的情感,她只呆呆的盯着,仿佛连灵魂都已经陷入了一般。
交扣的十指,如同交扣的双心。
王府内静悄悄的,冷不丁的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这难得的平静,有人提着灯笼站在寝殿的门口犹豫踌躇。
“这可怎么办?王爷还在睡觉。”来人已经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了,就在他抓耳挠腮的时候,门却从里面打开了。
出来的正是面色阴沉如墨的温知卿,绕是再怎么愚钝的人也知道此刻温知卿的脸色很是难看,那人扑通一声就跪在了那面前的青石板上,头不停的磕着,刚想要说话,却被温知卿一个苏厉的眼神制止住,登时没了声响。
温知卿回头看了一眼屋里的人,这才轻轻地关门,把人带到了其他地方。
“王爷,有人逼宫。”来人慌慌张张的报告着情况,温知卿神色平静,甚至连一丝的讶异都没有,只是淡然的问了一句:“为首者是谁?”
那个宫人仔细的想了想:“好像是裴辰将军。”
温知卿冷笑了一声,这么快就按捺不住了?顺手从一边的墙上取下佩剑,他倒是要去看看温安华还有什么招式可以用。
整个皇宫里灯火通明,宫门外整齐的站着队队的人马,战马时不时的刨地发出阵阵的嘶声。
温知卿看了一眼为首的人,屏退了身后的众人,独自一人提着佩剑迎了过去。
那人见温知卿如此,也下马走了过来。
“王爷。”
“裴将军。”
正是镇远大将军——裴振逸。
温知卿看着戎马武装的裴振逸,唇边淡淡的一笑:“大将军身为朝中重臣,如今这番作为难道不怕日后写入史书,成千载骂名?”
裴振逸脸色未变:“将有令,臣不得不遵。”他说着就跪在了温知卿的面前:“裴某自知此番前来是冒天下之大不韪,所以有一事恳求王爷。”
“将军请讲。”
“我一家妻儿老小皆在京城,此事与他们无关,还望王爷留他们一条活路。裴某感激不尽,只求下辈子为王爷当牛做马。”
温知卿挥挥手,他揉揉自己的额角:“将军熟读兵法,到头来居然忘记了兵法中所讲最重要的东西。”
裴振逸给温知卿连磕三个响头,听到了温知卿如此的问话,不由得有些疑惑:“裴某愚钝,还望王爷明示。”
“将在外,不受温令,况且温安华太子之位已被废,他手中的虎符自然也就形同虚设,这样的东西也值得将军堵上所有的身家性命吗?”
温知卿的声音不大,但是字字珠玑,尽数的砸在了裴振逸的心上。
“到底该作何选择,将军自己做好决定。”温知卿看了一眼面色犹豫的裴振逸,转身欲走,不过走以前,他并没有忘记提醒裴振:“以卵击石,更无异于自取灭亡。将军兵书枉读了。”
神色自若的从容离开。
裴振逸头低在那里,似是陷入了深深的苦思,许久之后,他看了一眼已经走远了的温知卿,再看看自己身后那些跟着自己朝夕作战,生死相随的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