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夏仲达坐下以后,马销远便也坐了下来,刚才的一席话似乎让夏仲达不太开心,看起来要发怒的样子,但是心里爽就是了,也报了上一次被说是小茶树桩的仇了,到现在也只能见招拆招了,希望自己能够稍稍经得起一点打击。
“大侄儿,听说上次是你和我们夏家人定的单子,马家这是要换主人了吗,马夏两家多少年的老交情了,你应该不会没有从你爹那儿听说吧!”夏仲达说完,还干笑了几声。
马销远一震,自知夏仲达不会委婉一点,可也没想到他这么直接的说出来,索性一点面子也不给,再看那夏仲达面不改色的样子,好像在说今天天气真好这样平常的事一样。难怪肖叔今天早上也一脸苦涩,对我尚且如此,对肖叔只会更差,应该没少说讽刺话,真是难为肖叔了。
“夏叔叔多虑了,家父尚在疗养中,我只是暂代处理,做个跑腿的伙计罢了,马夏两家向来交好,这么多年的生意还是仰仗夏叔叔、吴叔叔、曾叔叔的帮衬,我们茶园才能这么顺利的做下去。”马销远越发恭敬的说道。
“那这么说,这都是马斌的主意咯,干得好啊,干得漂亮,你爹在哪儿,让他来见我。”夏仲达说完,便把头一偏,一副完全不想再谈判的样子。
马销远虽然也料到了夏仲达不会客气,但是夏仲达一步一步紧紧相逼,完全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的样子,还要找父亲兴师问罪,又想到去年夏家人来后父亲便病了一事,虽自己不清楚其中具体原委,但一定也与这夏家人有些关系。
但是自己刚才也顶了嘴,这嘴上的话也得把把关了,稍不留神鱼死网破,自己也没办法向父亲交待。
这几年也稍稍学了一些经商里的话术,但之前的生意一直做的都是顺水局,而且做为茶农,马家茶叶的品质一向很好,来往的商人也大多和气,从未被为难过,昨晚的饭局也让自己认识到自己还有许多不足之处,但也好过今天的事情了。
正当马销远在想应对之策时,门外还立着一个仆人,正在踌躇着要不要把茶水端进来,马销远见了便让身边的肖掌柜去端进来上茶。
“夏叔叔,请饮茶,这生意的事情,我们慢慢谈。”马销远见势说道。
谁知,夏仲达见了这茶更不高兴了,嚷嚷道,“这茶我是喝不起了,给你们新找来的什么叔叔喝吧”。
马销远听到此话更加来气了,可这又无法发作,只希望自己的父亲早日过来,收拾残局。
正在此时,肖掌柜在马销远耳边悄悄说道,“铭新少爷带话回来了,马老爷今日不来了,只叫少爷安排好夏当家的寝食,改日再议”。
马销远一听,今天被父亲坑惨了,夏仲达又是这种脾气,再能克制的性子也无法再压制了,遂起身,对着夏仲达作了作揖道,“夏叔叔,我念您是长辈,对您一再忍让,我父亲是不想让我说这些话,但我今天也要说了。上次那个单子是我谈的,虽说是我谈的,但也是为我为马家所有人谈的。”
“这几年,别人从表面上看,我马家是风风光光,可私底下知道真实情况的,都知道我马家一日不如一日了,每年对外家的分成也越来越少,有的外家已经开始在变卖商铺过日了,祖上留了点遗产却不得不出手,也不怪外家人近几年越来越与本家疏远了。”
“就算夏叔叔近几年不来,想必也都知道,近几年风调雨顺,马家的衰落与茶叶的品质无关。这问题出在哪里,我想夏叔叔自己心里可是清清楚楚的,我父亲念着和夏家做生意已是几辈人的事情,一再满足夏家低于市场价许多的价格成交,竟还有取消订单的无理要求,才使得马家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眼看着马家一步一步走到现在,谁都是迫不得已。从很多年以前,我们就是一条船上的舵手,我马家也不能总是一头热,商家可以再做它行,而茶庄这辈子就只能靠吃茶了,刚才端给夏叔叔的茶是去年夏叔叔取消订单留下的,请不要辜负。”
“父亲刚才派人来话了,请夏当家暂住几日,自然会有个交待,晚辈这就先回茶山了。”马销远说完这话,也不管夏仲达要回些什么,只一股脑发泄完了,便退了出来,示意肖掌柜留下来伺候。
马销远退下来之后,正遇到回来的马铭新,便把他拉到房间里细问,为何父亲今日不来了。
“大伯说,既然夏老爷子要来了,那也就没有再去和夏当家的商讨的必要了,让销远安排好食宿,就回茶山吧。”
“没再说点别的吗?”
“没有了,只是大伯好像病好了一般,说要去茶山上看看了。”马铭新还一脸疑惑的说道。
“茶山!完了完了,这下又要挨骂了。”马销远顾不得别的,一心想要奔赴茶山上,可家里还有夏仲达这个阴晴不定的人,不管怎样,还是要等到肖掌柜回来,希望刚才自己的情绪发泄没有影响到他。
马销远和马铭新一直就坐在房间里等,以为午饭过后肖掌柜就过来了,派人去问,才知肖掌柜随着夏仲达出门去了。马销远只好再等等情况,让马铭新先回去茶山,自己在家里看些托三哥从外面淘来的茶书。
等到午睡起来时,仆人来说,“王少东家送了茶具过来,刚走,说如果有事,可以去浣花园里找他。”
马销远一听说这个,便再也坐不住了,看了一眼新送过来的茶具,便拿一张布包了茶具,又嘱咐人去肖掌柜管着的茶铺里取一些去年的陈茶送到浣花园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