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古之时，混沌中孕育出第一位先天神灵，天生十二境，先开天辟地，再顶天立地，划分出万余年的天地格局。
古神顶天立地后，身化万物，双眼变作日月，血液成为河流，肌肉化作田土……
燧皇膝下一儿一女，其女娥皇以地上泥土仿照神灵的模样捏造出第一批人族。神灵难以孕育出下一代，人族却大肆繁衍，为了更好的统治这一庞大种族，其子子羲皇又被委以引导人族的使命。
羲皇将本属于神灵的神通传授给人族，人族中有天赋者自此以修士自居，佼佼者更是被称为仙人。
人皇领悟了最多神通，仙神大战，绝地天通，全都是出自他的手笔，而太初阴阳，也是被他拽下天幕！自此，无论天空还是大地，再没有能威胁到人族，或是不在人族掌控内的存在。
……
李玄烛发现自己身处一片混沌之中，周身包裹着既像浓雾又似污泥的东西，他感到浑身难受，只能不断蜷缩身子。
空间愈发狭小，黑蒙蒙一片的世界好像藏匿着无数条手臂，如同溺爱孩子的母亲一般将李玄烛紧紧怀抱。
渐渐的，李玄烛开始感到安逸，舒服的就要沉睡过去，却又觉得有些许不对。
阙庭忽然开出一只天眼，李玄烛猛然惊醒，短短一瞬之间，眼中景象千变万化。
混沌初分、天地初开、顶天立地、身化万物。
天地间再孕育神灵，神灵创造出人族，人族壮大，接着便是仙神大战。
后有一人神混血的少年，阙庭生天眼，担山赶日，劈山救母，斩蛟龙治水。
最后日陨月坠，绝地天通！
种种景象一一闪过，李玄烛捂着头，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是谁。
忽然天地重归寂静，一只手搭在少年肩头，轻声道：“莫怕。”
李玄烛转头一看，发现是名面白无须的俊逸男子，一身白衣，手提折扇。
男子微笑，又说了句：“莫怕。”
李玄烛头痛欲裂，眯眼道：“你是那名三眼少年？”
男子点点头。
李玄烛又道：“那我是什么？”
男子反问道：“你觉得呢？”
李玄烛怒道：“我他妈怎么知道？！”
今日之前，李玄烛一直猜测自己的根脚会不会跟天上明月有关，随着修为精进，脑海中断断续续的信息也开始明朗，使得李玄烛愈发笃定，只是仍不敢完全确定，后来额上莫名开出一只天眼，少年也见怪不怪，直到方才种种景象闪过，李玄烛才开始怀疑自己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李玄烛越是心烦意乱，脑海中本就不清晰的记忆越是雾蒙蒙，也让他更加头痛难耐。
男子见状，把折扇别在腰间，然后双手按住李玄烛的太阳穴，竟是轻轻揉捏起来。
“你可知道从古神开天地，一直到人皇绝地天通的传说？”
李玄烛不耐烦的嗯了一声，说来奇怪，被这么个陌生人揉着太阳穴，他不仅没有感到厌烦，反而生出一种油然熟悉的感觉，还是那种刻印在灵魂中的亲切感。
男子继续说道：“当时日月唯一，昼夜天时全凭它们心情，有人就向人皇提议将日月从天幕拽下，让半神半妖的金乌一族和玉蟾一族代替它们，照亮日夜，更规划出一年四季二十四节气等天地时令。”
“而太初之阴阳，一个丢入无涯海，一个扔在西山。所有人都以为它们已经陨落，可谁知它们虽然没有十二境的实力，却有十二境的境界，天地同寿，不死也不灭。古神自愿身化万物养育天地，太初阴阳却对世上生灵满是恨意，觉得身为古神化身的它们，非但没有被世人敬仰供奉，反而落得如此下场。如果人皇知晓此事，怕是要将这日月彻底囚禁，永不翻身。可当时已经绝地天通，天外天仙人早已与人间断了联系。”
男子接着道：“绝地天通之后，人间再无长生客。修士不能叫仙人，改称山上人。其实天外天仙人未必有多厉害，大多仙人不过九境修为，人间此境者不在少数吧？可因为人皇绝地天通打断天路昆仑山，故而没有人能再飞升去往天外天。”
李玄烛对这些隐秘不为所动，忍不住道：“说重点。”
男子哑然失笑，道：“莫急，方才所言皆与你有关。绝地天通后人间再起灯火，诸子百家纷纷崛起，最终由三人证得大道，此三人所开创的学说派系，被尊为三教，分别为儒、释、道。”
李玄烛不耐烦道：“然后呢？”
男子道：“然后太初阴阳被三教老祖囚禁一万年。”
来了来了，重点来了！李玄烛竖起耳朵，认真听着。
男子道：“太初之阳未开心窍，世世轮回生而知之，三教便将其世世活捉囚禁在西山，不断消磨它的心气。相比之下，太初之阴开了心窍，却不能生而知之，只能随着修为精进渐渐恢复记忆，三教便将其丢入一处洞天福地，安排了它无数次轮回转世。比如这一世是粗鄙村夫，有个温婉媳妇陪伴，勉强衣食无忧。下一世是书香门第，却家道中落，一生不曾考取功名光宗耀祖，最后郁郁而终。再一世是个落魄手艺人，卖弄着祖传的木偶戏，在某个冬天连饿带冻，悄无声息死在火堆旁……生生世世，不得踏步长生大道，哪怕生出些许苗头，也会被身边亲朋、挚友、师长等不着痕迹的掐灭，生生世世平凡太平，不断消磨着心中锐气与三魂六魄，已经一万年之久。”
天地同寿，不死不灭，那又如何？
李玄烛冷汗直冒，如梦初醒，虽然生生世世的记忆没有涌现出来，但那长达一万年身不由己还不自知的感受，此刻却让他感受到比死还让人心悸的大恐怖！
一万年……无数次轮回的记忆已经记不清了，可生生世世，始终有一双眼睛，让此刻后知后觉的李玄烛头皮发麻，直起鸡皮疙瘩！
夏忙耕地时，前来送饭的温婉妻子。
床榻上，临走前还担心着自己不成器的孩子，握住自己的手，不断叮嘱的父亲。
即使被大火烧毁容颜，也对自己不离不弃的夫君。
武馆中，对自己仰慕已久的小师妹。
陋巷里，两个贫苦孤儿畅谈未来，那个被自己当做大哥信赖的少年，眼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
更可怕的，是那座学塾中，无论是每日目送自己归家的先生，还是一路上有说有笑的同窗，无论男女老幼，都有着同一双眼睛！
原来生生世世，所见所闻，不过一人。
那些自己感到由衷亲近之人，不过是一场骗局！
不死不灭便很难对付吗？天地同寿便拿捏不住吗？
李玄烛抱着膝盖坐在地上，手脚冰凉，喘气声粗重无比，浑身上下起伏不断，手脚不自觉拼命蜷缩着，浑身更止不住颤抖，连牙齿都在打颤！
男子蹲下身，阙庭开出天眼，大放光芒。
“冷静些！”。
李玄烛似乎有所感应，额上天眼同样开启，过了好久终于冷静一些，有气无力道：“……那你……又是谁？”
男子叹了口气，“当年向人皇提议拽下日月，并规划出天地时令的人，从血缘上来论，是我的舅舅。”
李玄烛惊讶的抬眼看着男子，“你是杨戬？”
传说中仙帝的侄子，人神混血，历史上两次金乌之乱，第一次就是被杨戬拿一柄玉斧砍死了九个！
人间能开天眼的修士不在少数，可大多依靠术法神通，唯独杨戬这只天眼，乃是真玩意！
混沌分天地，也叫太极生两仪，杨戬阙庭天眼，便是两仪之一的大道显化！这可是实实在在的天乾馈赠！
竟是杨戬……刚刚看到担山赶日，劈山救母时就该猜到的……
李玄烛问道：“我头上那玩意……”
男子道：“我分给了你两魂四魄，天眼自然也跟去你身上。”
李玄烛捂着脑袋，只感天方夜谭，忍不住低声道：“什么玩意……”
男子解释道：“历史上两次金乌之乱，算是埋下伏笔，三教囚禁你们日月一万年，终究不是长久之策，如今便要试着教化了。而我则是命不久矣，不愿再转世轮回了，索性将好处留给你。”
“为何？”李玄烛正色问道。
男子沉默了下，像是缅怀往昔，道：“你还是太初之阴时……使你开心窍之人，便是我。”
李玄烛愣了愣，“什么……意思？”
男子也感到好笑，玩味道：“当年你化作人形，还是个女子。”
李玄烛嘴角抽搐，退后两步，没好气道：“离我远点！”
男子笑着摇头，“性子倒是没怎么变……行了，你大不必如此，如今你融合了我的两魂四魄，对我来说就像是孩子一样的存在……虽然这么说有点奇怪就是了。”
毕竟，李玄烛还是当年月，男子也是当年人。
李玄烛还是跟男子保持了距离，几次欲言又止，最后低声骂了句娘，问道：“喂，三教的老头怎么忽然想起要教化我了？”
男子道：“我想还是和寿命有关吧，哪怕强横如人皇，绝地天通之时也没有突破十二境，对于十一飞升境修士来说，一万年差不多也是寿命的极限了。”
李玄烛点了点头，“那倒是，儒家复圣，墨家祖师，兵家初祖等等一众高人，大多死在百余年前。”
儒家复圣乃是至圣先师最得意的弟子，位列七十二贤人之首，据说已经半只脚踏入飞升境的门槛，不曾想还是命数当绝。
入飞升境者，要么证道飞升，要么身死道消，绝无轮回转世一说！
或许再过不到千年，连三教祖师也要陨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