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来人用刀撩开轿帘,粗鲁拽下戊梓的盖头。
“……”
“……”
戊梓与那人面面相觑,心里忐忑地打鼓。众人见此情形,也是暗咽了一口唾沫。
却见那人复又将帘子垂下,冲着自己的弟兄们说:“好……好美!”
“把‘她’给我绑回去!”说着,那人大刀往肩上一扛,头也不回地走了。
“大当家,那剩下这些……”有人问。
大当家扫视一遍众人,说:“杀了吧。”
“慢着!”戊梓闻言,急忙从轿中钻出,“不许杀!”
却见大当家赶忙迎了上去,宽慰到:“好好好,你莫下轿,下来了就坏了成亲的规矩!”
看不出这大当家,竟是个注重风水的人。
戊梓见李瞻远远地给他使眼色,将预演的话说了出来:“他们算是我的娘家人了,你若是杀了,我……我便不活了……”
戊梓扭捏作态,引得众人一阵恶寒。
偏偏那大当家却肯吃这套,谄媚地说:“好好好,我的小美人,就依你所言,带他们回去,我好酒好肉的招待!”
说完,大当家命手下换了抬轿的将士,又让人卸了将士们的佩刀,一路押着向寨子走去。
众人悄悄将身上带着的特殊石子沿路洒下,为午未一行指引方向。
当晚,阿宁和李瞻等人被锁在马厩,戊梓则安排在新房里。
将士们熟练的相互解开了绳索,准备着下一步计划。李瞻命人摸索着开了溜马的侧门,然后他吹哨暗示午未,可以进来了。
阿宁则带着三个将士,引燃了粮草,引得寨中流寇慌乱起来。
却说戊梓在屋里,红盖遮面,听不见屋外的动静。那大当家已将淫手伸向戊梓,戊梓却毫无所知。
“这是……胸肌?”大当家一愣。
戊梓用力一顶,将大当家弹飞出去,接着便是一顿暴打。
待戊梓提着大当家的刀杀出门去,只看见众人围在屋外,笑看着他,脚下是处理好的流寇。
“哇……”戊梓哭着冲到午未怀里,魁梧的身材与此时的柔弱格格不入,“那淫贼太可怕了!”
午未则是一脸嫌弃:“你入戏过深了!”
戊梓这才后知后觉地站好。
阿宁看了看众人,说:“大家都没事吧?我们带好酒肉,下山去见乡亲们。”
大伙一听,干劲十足,纷纷四散去寻稀罕玩意。
阿宁和李瞻看着忙碌的众人,一时百感交集。
“阿宁,这次回去,我应该就是将军了。”李瞻将视线落在阿宁身上,说。
“嗯。”
“你没有什么要说的?”
只见阿宁从怀中取出一方手帕,展开后,是一只绣着海棠花的荷包,她说:“听闻姑娘家,一生只绣一次荷包……”
“阿宁。”李瞻握住了阿宁的手,“回去后,我便求娶你。”
“好,你可不许食言。”阿宁笑着说。
午未走过来,正巧看到这一幕:“酸死了,还不快走,就等你二人了!”
等到村子时,众人才隐约觉察到不对。整个村子静悄悄的,四周弥漫着烧焦的气味。
阿宁冲到一间院落,却见屋门焦黑,四下不见人影。
一时间,众人手中的酒肉皆抛弃在地,大家纷纷叫喊着,却不见有人答应。
待众人寻觅到村民,只见尸首,不见活人。隐约见尚未烧尽的稻草在晃动,阿宁上前查探,稻草下的土坑里,是被吓得说不出话的狗儿。
“狗儿?”阿宁试着叫他。
狗儿迟疑着睁开眼,见是阿宁,飞速冲进了她的怀里。
“姐姐,我怕……”
阿宁轻声安慰着狗儿,慢慢让他平静下来。
“这下怎么办?”阿宁问李瞻。
李瞻答:“先带他回殷城吧。”
只能如此,众人于是匆匆行动。尚未出村,便碰见了武盈带着十余名将士,正在翻找什么。
不一会,武驷也赶来了,脸上镇定自若:“二哥怕是找错了地方,失望了吧。”
武盈瞪着他,说:“我能肯定东西就在这村里,方圆百里,可还有地方能藏那东西?”
武驷轻蔑地看着他,说:“我已经找到了,二哥不必再浪费力气。”
“你们怎么都来了?”阿宁看着马上的二人,问到。
武驷这才注意到阿宁一行。他下马走到阿宁身边,问:“你怎么不在五度坡?”
说话间,李瞻已上前挡在阿宁身前,不让武驷再近。
“你竟然没死?”武驷眯起了眼。
“谢驷王殿下关心,我还活着。”
气氛顿时变得紧张,一时间竟无人说话。
直到武盈瞧见狗儿,嗤笑出声:“竟还有一个活口?”
说着,就要命人杀了狗儿。
“慢着!”阿宁大喊,“这么小的孩子你都不放过?”
武盈玩味的看着眼前的长公主,说:“妇人之仁。若是他日后寻仇,我又当如何?”
“他找你寻仇不是应该的吗?他的父母不曾伤害过你,你却让他成了孤儿!”阿宁愤恨地看着武盈,想上前去理论。
李瞻拦住了她,怕她冲动。
午未他们也悄悄包围住狗儿,护起了他。
“这村里的人,想杀便杀了。你奈我何?”武盈复又补充到:“父王已命人来寻你,接你的人现在就在殷城,长公主,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免得回去一通惩戒。”
“敢问长公子!”李瞻冲着武盈说,“这一村人的命,在你眼里难道一文不值。”
武盈不答话,却看着武驷笑。
阿宁吃惊地看着武驷,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是你?”
武驷想要辩解,在看到阿宁的表情后,他换上一副冷漠的样子,说:“是我,你当如何?”
对峙之时,候三和王莽过来了。
“驷王殿下,王将军已清点好缅川军人数,准备回国了。”候三向武驷拜了拜,瞧了瞧眼前局势,顿了顿,还是继续说到:“我军也已集结完毕,随时可以回郢城。”
闻此一言,武盈驾马先行,说:“三弟,这烂摊子,就留给你了。”
“阿宁……”武驷想要去抓阿宁,却被躲开了。
僵持不下,武驷终是妥协了,他说:“那孩子,留下吧。你带他到马车里去吃点东西,我们回郢城。”
说罢,他从文卅将士们队伍包围里,轻轻牵起了狗儿。
狗儿竟然欢快的跟着他走了,阿宁见状,心下了然,此事与武驷无关。
她走出几步,却见李瞻还停在原地。
“走啊?”阿宁也停下。
“阿宁。”李瞻一脸严肃,“我不能回去了。”
一路走来,李瞻亲历了丰禾将士是如何欺压百姓。武驷的军队如何他是不知,可武盈所到之处,无不像强盗般猖狂。在面对韦人进犯时,武盈却一改往日威风,一味退让,直至让全军身陷囹圄。一想到这样的人将要一统丰禾,李瞻便是满腔怒火。
“丰禾的未来,不是我心中的天下。”李瞻深深看着阿宁。
这几日与午未他们相处,李瞻听了太多关于文卅边境,缅川的故事。他想去见那位缅川太守,更想在一个新的国家,重写自己的故事。
李瞻看向午未,后者回以他认同的目光,这更坚定了李瞻的想法。
“我要去文卅。你,来吗?”
这个问题来的突然,阿宁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她看着眼前一片废墟,想着在不久前,他们还在此帮村民出谋划策,可如今已是物是人非。
阿宁偷着跑出来,回去定是一番折腾。何况她的身份,并没有看上去那么重要。但是阿宁想到了小玉,她还在等她回去。若是失信,小玉会死。还有自己想要劝谏武驷的初衷,为了丰禾百姓,自己不能一走了之。
“或许我们可以试着改变丰禾?”阿宁尝试劝说,“你都没有试过,就要离开吗?”
“你可以不要你的身份,但是我呢?我是丰禾的体面,我走,是不忠不义。”见李瞻面上已有动容,阿宁紧接着说:“难道离开了,丰禾的百姓就可以好过吗?”
李瞻还是沉默,阿宁索性负气离去。
午未一行也该出发了,走前,他们拍了拍李瞻:“我们终究是两国人,日后相见免不了兵戎相向。你若此时不追,日后就要与她为敌了。”
李瞻看着逐渐远去的丰禾军队,终是放心不下,追了上去。
“阿宁!”李瞻冲着马车里的人喊。
阿宁掀起帘子,只见李瞻驾马与马车平行,他说:“是我胡言乱语了,日后你在何处,我便在何处。你想要做的,我会替你一一实现。”
阿宁看着认真的李瞻,说:“我也答应你,我们要看着丰禾越来越好。”
马车里,狗儿看着两人,咧嘴笑了。复又将头缓缓转向另一边,露出了一丝不符年纪的阴狠。
军队持续前行,车内的小插曲很快被淹没在行军的漫长路途中。
夜渐渐深了,军队安顿在一处地势平坦的树林里。
看着逐渐升起的篝火,还有架在上面的烤兔,阿宁一时恍惚,仿佛回到了与午未他们嬉闹的场景。
“肉好了。”李瞻将肉递到阿宁手里,“在想午未他们?”
阿宁叹了口气,见狗儿追着蛐蛐逐渐走远,才说:“还有狗儿的亲人们,不知为何,我总觉得这里面有些事情,我们还没有了解清楚。”
比如武盈为何突然来村庄杀人,他和武驷又是在找什么东西。如今武驷和武盈正在帐中激烈争执,或许可以打探些消息。
这样想着,阿宁起身叫上李瞻,准备去查看。两人从后面一路躲着侍卫,摸到了大帐门口。
帐内,武盈说:“你当真拿到了?你都没有见过那玩意,怎么确定是真的?”
武驷坐在统帅的位置上,淡淡地说:“凭脑子确定。”
后来的话,阿宁就听得不真了。她努力将耳朵贴在大帐上,聚精会神地听着里面的谈话。
李瞻跟在阿宁身后,不时回头看看,却看见狗儿正站在眼前。
他飞速拉着狗儿到一边去,然后蹲下身示意他安静。待观察周围没人后,他才问狗儿:“你怎么在这里?这里很危险。”
狗儿看着他,半晌才说话:“哥哥,你教我武功吧,我什么苦都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