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没事!我来帮你吧!”穆吟拍拍他的肩膀,怎么想怎么都觉得这事和宇文言脱不了干系,不禁在心里骂了一句。
“别,别,姑娘这般尊贵,怎能干这个?”小二挡开她的胳膊,
“没事,你看我这衣服料子,和你差不多嘛,我也是村子里的姑娘,哪里来的尊贵。况且我帮你不是更快些嘛?”穆吟说着挽着袖子蹲下来,
“可是,可是老板不许别人帮我,说是那公子吩咐的。否则,否则就打我!”那小二有些怯懦。
“没事,他若打你就让他来找我好了,反正是我要帮你的。”“而且也是我害了你!”最后一句话穆吟没有说出口。
“好了,好了!”穆吟又拍了拍他,以示鼓励,“你这么干可不行,去拿两个木轮,木板,菜刀......嗯,还有马掌、木盆,刷子,还有墨,白,红,三色染料。”穆吟一样样数着。
“姑娘要这些干嘛?”小二有些疑惑,这跟砌台阶有什么关系?
“可有?”穆吟不答反问,
“有有,后院多了,还有去年刷墙剩下的染料,都有。”小二思索片刻,肯定的回答,
“那好,去准备吧!”穆吟调皮的眨了下眼。
小二也不再多问,急忙跑去,不一会儿,一应物事尽全。
穆吟让小二把北侧下面的两级台阶砸碎,再稍微弄的平整些,自己将木板用马掌固定,下面固定上两个木轮,做成一个小车,再在小车车底两轮中央凿了一个小洞,将和好的新泥装进车里,将小车放在台阶中间,一边敲打一边向前推,一溜小跑,台阶上就留下一垒新泥。
小二在穆吟的吩咐下用菜刀将新泥磨平。她则拿过小二儿凿好洞的木盆,三乘三,九个小洞整齐排列,刚好一个石子的大小。穆吟将石子装在盆里,相同的距离撒一次,这样平整的石阶上就留下了六列整齐的小石子。小二不规律的在一些石子周围再插上一圈小石子。
待泥阶微干,穆吟将台阶整体刷上比楼身稍暗的红色。然后白色与红色混合,搅成粉红,在那些不规律的石子中心涂抹,周围的石子再图上白色,黑色引出一些树干,逐渐涂开来,一朵朵镶嵌般的杏花洒上台阶。
穆吟图画,小二儿凿石抹泥,一个下午就将三面的台阶都弄完了。
“好了,这样台阶就不滑了,还有一面铺上红毯迎客,用白色为阶正好!”穆吟弄的满身满脸颜料,手里拿着毛笔,提着颜料,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
“哇,快看,完成了,好漂亮啊!”早就有人被这奇怪的一幕吸引,现在台阶下围了一圈人,有人忍不住惊呼。
“是啊,是啊,好漂亮啊!”三三两两的附和声此起彼伏。
有的人被楼下的吵闹吸引,从窗户望下,借着暮白的光,楼下红阶耀眼,朵朵杏花并蒂开放,似是天女散上去的一般,凸出别致,那细小的黑色枝干,繁茂灵动,感觉花儿会在上面掉落,最上面一层未做改变的清白石阶,又像是新生的叶子在下面衬托着。整座酒楼看上去像是浸在红色祥云的杏花海里,情难自已。
“干什么呢?”老板也被外面的吵闹声吸引出来,从东侧正门出来,来到北面,“这......”老板被眼前的一幕震惊,“怎么回事?”老板有些痴傻的问,这简直太特别了!
“老板,您让我翻修的台阶已经修葺完了,这些杏花石子,好看防滑,而且用的是去年翻新墙面剩下的上好涂料,还防水防磨呢!”小二有些自豪的介绍着,
“你有这个本事?谁告诉你的?”老板有些愠怒,并没有很高兴,
“确实.....有人帮我!”小二不能撒谎,但也不知道该不该供出姑娘,
“是我!”穆吟从另一侧台阶走过来,身上的颜料还在,看上去脏兮兮的。
“你?”老板突然想起昨天宇文言拉着一个蒙面纱的女子,宇文言是贵客,带来的人自然多加关注。或许摘了面纱不见得记得,可今天的打扮丝毫未变,一样的衣服,一样的面纱,定然是了。
“竟然是姑娘,在下有眼无珠,失礼了!”老板恍然大悟般,拱手行礼。
“是我帮了他,便不再责怪了吧?”穆吟摆出一副很厉害的架势。
“当然不会!在下还要多感谢姑娘,竟将我这台阶翻新的如此新奇精妙,简直是都城一景啊!”那老板甚是会恭维,
“好了,你贴出告示,这颜料还没干,让大家别踩了这三面的台阶,不然我的辛苦就白费了!”穆吟环视了一下台下众人,嘟着嘴叮嘱老板。
“是,一定,一定!”老板爽快的答应,“托这位姑娘的福,今天满客楼所有酒菜一律八折,预到本店用餐者请走东门!”老板高喊一声,左手划出一个半弧,指向东侧。果然是会做生意,一点苗头都不放过。
“谢姑娘!”“谢谢老板!”.......乌泱泱一群人朝东门涌去。
“姑娘,进去吃点?”老板客套,
“不必了!”穆吟咽了口口水,
“那带上两只烧鹅?”继续询问,
“三只!”穆吟大拇哥、二拇弟和中三娘不争气的跑了出来。
“您稍等!”老板弯腰示意,转身离去。
“哇,仙女姑娘,你好厉害,这些东西你都是在哪学的?”那小二儿激动的上前询问,
“电视!”穆吟脱口而出。
“什么?”小二没听懂。
“哦,没什么,你叫什么名字?”穆吟含糊过去,总不能告诉他这是穆吟最喜欢的涂鸦吧,想起来客厅被画的整面的墙壁还有当时的心情,竟有些想家了。
“小人小七,今年十六,家住六福街,尚未婚配,父母体健,有地有牛......”小二儿一口气如实上报,
“好了,好了,打住!”穆吟伸手拦住他,我不相亲,谢谢!
“仙女姑娘,你生的这样美,为何总带着面纱呢?”小七经不住疑问。
“因为我不知道自己是谁,更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我谁也不认识,若有人先认出我,黑夜中的敌人,则防不胜防”这些话,穆吟没有说出口,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小七,“既然你见过了,就要保密哦!”穆吟叮嘱。
“小七绝对听仙女姑娘的话!”小七活泼跳脱,长得也中规中矩,穆吟心下喜欢,微微笑了。
“姐姐!”木森的声音从后面响起,
“我找了你大半天,竟跑这来给人家当泥瓦匠了,上午怎不见你给自家收拾院子呢?”木森没好气的调侃,
“哎呀,小气,我上午不是刚经历一场恶战嘛,再说,我这也没白干,你瞧瞧,这不有吃的了!”二人说话间,小七已经回了后厨,将老板准备的三只烧鹅给穆吟送了出来。
“谢谢!”穆吟接过来,道了声谢,拉着木森走了。
小七在后面痴傻的看了一眼,欢快的跑回去了。
“流民区情况如何?你王叔叔和婶婶还好吗?”穆吟边走边问,
“嗯,还行!”木森听说灾民要撤出都城了,所以去看了看邻居,他和弟弟没了父母选择留下来,但总归邻里邻居,还是要看到他们平安。但是木森的语气有些不开心。
“还行就是不好,有事?”穆吟敏感的察觉到,
“今天我去看王叔叔,他们说朝廷批下了一批赈灾款,但是却左等右等也没到他们手里,有人传言,说这笔钱只给老弱的,像他们这样的中年夫妻是没有的。还有人说,其实这笔钱被治理洪灾的皇族亲使私吞了,更有甚者,说被困在白水县的村民已经全都饿死了!”木森有些焦急,
“这些‘有人说’都是从哪传出来的?”穆吟蹙眉,觉得此事不妙,
“就是流民区里面,说是有的难民亲眼看见一个大官把要发给他们的将钱塞进马车,带走了。”木森垂头丧气,
“此事,你以为呢?”穆吟已经听出端倪,想听听木森的想法,判断一下自己的眼光是不是正确。
“弟弟以为,这必然是有人故意造谣,引起恐慌,好从中得利!”木森语气笃定,
“哦?何以见得?”穆吟很满意,继续追问。
“他们如今被控制在流民区,冷冰冰的银子已是无用,倒不如热腾腾的馒头来的实在,就算有赈灾银,也不该现在发,而要等他们可以回去之后,灾民情况统计清明的时候再发,这样才可公平公正。再者白水县难民遇难一事,更是胡说,现在城门已封,无白水县人来往,消息又是怎么特意传到流民区的?怎么四福街不知道呢?定是有人故意造谣的。”木森一口气说完,很是愤懑,“可是姐姐,越是这样,我越是担心,那些百姓消息闭塞,又担惊受怕,无法明辨是非,就笃信了这谣言。他们已经决定明日在施粥时造反维权了!”木森焦急的眼泪都快出来。
“这么严重?”穆吟万万没想到,这帮人如此心急,看来鼓动之风不小。
“嗯,怎么办姐姐,到时候闹起来,死伤的定然是白水县的百姓啊!”木森拉住穆吟的胳膊,轻轻的摇晃着,忧愤难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