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城沈府宅邸。
青瓦白墙,楼阁错落。庭院之中小径通衔,又有山石点缀。水池稍浑,尚有几朵未枯的荷叶漂浮。
内院深处,有一栋悬着粉帐的阁楼。
红衣少女手臂伏在窗棂上,下巴压在手臂上眺望院外的风景。原是灵动的眸子,此刻却毫无精神,泪水扑簌扑簌的滴落。
“小姐,老爷就要回来了,再不走怕是要来不及了。”身后小丫鬟神色焦躁,站在那少女身后来回掂着步子,劝慰道。“小姐,那道人一看就不是好人,老爷许是被他给骗了,若是您跟那老道走了,这辈子可就毁了呀。”
少女苦笑连连,手指着内院回廊里,正匆匆朝闺阁赶来的两道身影,叹道。“已经来不及了...”
少顷。
沈青云探着身子看着少女,再回头看看站在门口处装深沉的道人,当下硬着心肠吼道。“珠儿,再固执,莫怪爹无情了。”
少女回身,抬头看着这位曾经视她为掌上明珠的父亲,忍住了即将决堤的泪水,深吸口气,无奈的笑着。“爹爹有命,女儿怎敢不从。”
迈着碎步走到沈青云身后,轻轻地跪在地上。“只是爹爹,若多年之后,我那哥哥从雾隐仙宫回来,再问女儿踪迹时,还望爹爹能瞒的住他。”
此刻,沈青云似有千般话语,万般疼惜。他这一双儿女从小感情深厚,若是沈从风从雾隐仙宫回来,问起妹妹的踪迹,又该作何解释呢?
不过,在看到门口的道人后,便又狠下心肠。“珠儿,大师说了,你不用跟大师走,只需在你身上种下一缕灵气,你依旧是沈家大小姐,三年之后你依然能够进入雾隐仙宫修行,不碍事的。”
“灵气?”
沈玉珠自嘲的笑了笑。“爹爹莫欺女儿无知,你口中的灵气,还不是之前说过的妖胎?不过女儿已经想通了,爹爹有命,女儿遵从便是了。最不济也就变成半人半妖的模样,女儿不在乎...”
原以为还要费一番口舌,没想到沈玉珠竟如此的配合。
老道走进阁楼,看着已经趋近成熟的少女,难掩心中的垂涎。不过,将妖胎寄生到沈玉珠的体内才是正事,自然不能因为自己好色再给耽误了。
沈青云知道老道要给女儿种植妖胎,便将跪在地上的丫鬟支走,自己也在道人的目送之下离开阁楼,临走前还不忘将房门关紧。
“珠儿小姐,将衣物褪去,本道为你刻画妖纹。”
沈玉珠背对老道,手指轻柔,将外衣缓缓褪去,再将洁白的亵衣解下,乳玉般的香肩立时裸露在老道眼前。那老道难掩垂涎,赶紧提气压制急速流动的血脉,又从袖中掏出一块绣着红花的手绢,擦拭着鼻孔流出的鼻血。
气通全身,老道眼中的旖旎才缓缓散去。一步跨到沈玉珠身后,灵气通玄催至右臂,左手搭在右手腕处,右手食指隔空点刻。
便见脖颈处玉质的肚兜链下方,走下一道淡灰色的印记,沿肩头落至腰尾。老道手中的灵气似灵蛇飞舞,钻入沈玉珠的香背,幻化成一幅隐晦的鸟形图案。
像是一只新生的雏鸟。
当道人最后一道灵力点入,一抹毫光稍纵即逝,连带那鸟形的图案一同隐入沈玉珠的身体之中。
“行了,穿衣吧。背后的妖纹非到成熟时不会显露,你也不必担心会有人发现。”那老道丢下一句,不顾身前那绝美诱人的酮体,兀自盘膝调气。
此刻,那老道虽面上无事,丹海之中的灵力却早已枯竭。“刻画妖纹,寄生妖胎实在是耗费精神,等本道恢复后,便再寻其他寄身。”心里想着,脸上那残忍的笑容更甚。
“不用十年,数万妖胎悉数成型后,那时节....”
...
朱家宅邸,相较沈家的府宅,更是多了几分恢宏大气。
朱老七躺在金丝楠榻上,额间贴着温热的棉帛。双目空洞无神看着屋顶。中年妇人坐在床沿上,也是哀声叹气。嬴澈站在那妇人身后,看着床榻上自怨自艾的朱老七,重重地叹了口气。
“老七叔,你能确定就是沈青云差人放的火?”
“不是那老杂碎还能是谁?”
暴骂一句便要起身,但奈何浑身无力,尝试几次都没能坐起来。“我了解沈青云那杂碎,昨日在黑塔之中争夺灵衣,只不过是为了寻得一个发难得借口罢了。只是没想到他会做的这么绝!”
“老七叔,六条商街囊括了朱家所有的铺子、库房。还有被那场大火烧死的人...想必,他们都会把账算到朱家头上。即便这火真是沈家派人放的,当务之急也不是寻仇,而是要考虑如何安抚那些罹难者的家属,还有与朱家有生意往来的其他商户。”
罹难者家属的安抚倒也简单,赔些钱便能了事。唯独那些与朱家商号有生意往来的商户。生意之间,绝不可能仅有钱财间的流通,更多的应该是货物。
一把火,六条商铺屋舍尽毁,连同天价的货物一并焚烧殆尽。从此之后,朱家将要面临不可承受的巨额赔偿,未来再想要翻身更是不可能了...
“你说的不错,九座大型库房,六条商街近千间商铺,单是朱家的损失就难以估量。更何况,现在的货物都是货清才讫款,如今货物全焚,想必明日之后,朱家所有供货商便会蜂拥而来,追讨货款。到时候...”
房间里的气氛很压抑。
“咚咚咚...”
敲门声打破了沉闷的寂静,门外传来管家朱福略显无力地声音。“老爷,沈氏商会沈老爷来了...”朱福的声音压的很低,生怕因他的缘故,再惹怒了自家老爷。
“不见...让他...”
滚字还未脱口,房间的门便被人以大力推开,清瘦的中年男人,穿着昨日在黑塔购买的灵衣,脸上挂着毫不掩饰的讥笑。
“朱老板何必呢?你我也算是大半辈子的熟人了,就这么欢迎老朋友?”
“老朋友?姓沈的,我告诉你,这事没完!”朱老七强撑着坐起身子,努力的平复暴怒的心情,怒视沈青云,如果眼神可以射出利箭,此刻的沈青云已经是万箭穿心。
“沈青云,你以为你跑来落井下石,就能看到我朱老七的笑话?告诉你,只要我儿子一天还在雾隐仙宫,我们朱家就一天不会倒下!”
“朱老板这话说的有劲,真棒!”
拍着巴掌连连叫好,自顾自的搬起一旁的官帽椅,翘着二郎腿与朱老七对视,旁边的嬴澈和朱老七的婆娘则是被他直接无视。
“不过,我听说你们朱家在温凉城的几大供货商,都知道了今天发生在北城的那场大火,想必此时温凉城的那些老板掌柜们,正坐船赶来东陵啊。”
那猥琐的笑容,看在朱老七眼中,恨不得生啖其肉,生饮其血。
沈青云并不在乎朱老七那杀人的目光,顿了顿继续说道。“说来也巧,我们沈家的商街与你们朱家商街毗邻,却分毫的损失都没有,你帮我分析分析,这是不是我们老沈家先祖保佑啊?哈哈...”
大半个朱家内院,回荡着沈青云放肆的笑声。
“本来呢,看在你我相识大半辈子的份上,想着以高价收购你们朱家的商街,既然朱老板这么不欢迎,那便告辞了。”
沈青云此行本就是来看朱老七笑话,以满足他那变态的心理。更何况,那位中年道人已经答应,今晚便会杀尽朱家满门。
一旦朱老七身死,他就可以低价买进朱家的商街,又怎么可能傻到在这个时候出高价收购呢。
“滚!滚!...”
“不劳相送,沈某人告辞了!”说着,沈青云便要离开。
“慢着!”
一声低喝,自嬴澈口中发出。踱步走到沈青云面前,目光上下扫量,发出一声冷笑。“想必沈从风也托人给你送了御灵丹吧?否则昨天你也不可能会出现在黑塔了。”
闻言沈青云先是一惊,待看清说话之人后,刚提起的小心又悄然放下。“活不起的小子啊,工作找到了么?若是有兴趣可以来我沈氏商会,沈家自会赏你一口饭吃。”
他此行的目的达到了,便不想再与人纠缠。
“不牢沈老板费心!不过,看你也是修行之人,当知修行先修德,后修心,再修身!你我都清楚,在修士眼中,世俗间的钱财不过身外之物,我老七叔并不看在眼中。而那身在雾隐仙宫的朱八,才是我老七叔最大的倚仗!我想你沈老板最大的仪仗,应该也是你儿子沈从风吧?”
将昨日佘公子说他的话丢给沈青云,又稍作停顿等待着他的回应。
“你认识从风?”
“认识?何止是认识啊!”哈哈一笑,看了看坐在床上的朱老七,又看向沈青云。“那日雾隐仙宫现世,小八被传功长老收为亲传弟子,而你那儿子沈从风,因为得罪了小八,后果...你应该猜的到吧?”
“小八被传功长老收为弟子了?”沈青云还没做出反应,倒是一幅病态的朱老七听后,直接从床上弹了起来,一把抓住嬴澈的手,激动地浑身颤抖。
“阿澈,你没骗老七叔吧?小八真的被长老收为亲传弟子了?”
嬴澈点点头,轻轻拍了拍朱老七抓着他的手臂施以安慰,又看向沈青云笑道。“昨天听沈老板说,你儿子沈从风有办法将你女儿带进雾隐仙宫。看在你与老七叔相识了大半辈子的份上,我也不得不告诉你一个让心痛心的消息。”
“你说!”
“小八这个人哪都好,就有一点不好...他睚眦必报!依着小八的行事作风,你儿子沈从风能不能活到三年后还说不定啊!”
听到此处,沈青云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意气风发。“我...我凭什么相信你?”
“就凭这个!”
掏出黑塔执事牌,在沈青云脸前一晃。“沈青云,你应该知道黑塔执事在凡俗间的能量!所以,我劝你还是老实点,否则,我便让你见识见识黑塔的银甲卫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