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愿世间人无病,宁可架上药生尘。小小的医馆充斥着百草之香。坐堂的孙先生世代为了医,尤其是那手“还阳针”可谓一绝
满庭芳与梅蓁儿带着两名下人静静的立在这位孙先生身后,不敢有丝毫造次。床榻上那位老妇人紧比双目,气息时有时无,面色苍白毫无生气。孙先生以手搭脉闭目凝神。
过了许久孙先生才停止了号脉,站起身来看着满脸焦急的满庭芳他们,开言说道:“这位老人家,是年轻时长时间太过忧虑焦躁乃至气血堵塞,经过几十年长时间的积累心力不足导致的昏厥。”说道次又回头看了一眼躺在床榻上的老妇人,开言问道:“你们是患者何人?”
满庭芳上前一步,拱手答道:“我们与这位老人并不相识只是刚刚在街边回府途中见有人群围作一团心生好奇才走过去看看究竟,当时这位老人已经昏厥在路旁我们见四周无人打救这才将老人背到您这里来。”话言至此,满庭芳深施一礼问道:“敢问先生,这位老人的病症该如何医治?”当着医者的面是不能直接开口问医生这个病你能不能治,这是作为一名医者的忌讳。满庭芳这样问潜意思是想说如果你这里不能治你就明说我们也好去寻另一家医馆,最重要的就是不能耽误了老人的病。更何况在满庭芳此时此刻看来,这位老人现在的病情比自己刚刚遇见的都是更加严重了。
孙先生左手捋着自己的山羊胡,满面轻松,说道:“我这有一套世代家传的针法,正对这位老人的病况!小公子不必担心。”说话间孙先生已坐在书案前,在笺纸上提笔而书,同时说道:“我先开几副方子然后就为老人行针走穴用不了半个时辰老人就可下地,到时候让她拿几副药回去吃虽不能根治但可做缓解病情用”
满庭芳得知这位先生拿手的就是诊治这类病症心中一喜。老人家有救,遇到这位孙先生可算的上是老天有眼。至于说自己这么上心劳力的奔波而且这应该算得上是救人一命的壮举,事后能得到什么回报的事情满庭芳心中一丝一毫这样的念头都没有想到。
满庭芳替老妇人深施一礼,拱手言道:“先生真是杏林高手,在下满庭芳代病人及其家人感谢您!”话音一落,满庭芳认认真真的将腰弯下。杏林是医行代称,相传三国时期吴国有位名叫董奉的医生他常年为人治病却不收分文钱财,如果遇到重病者被他治好那么他只要求康复的患者在附近种五棵杏树,如果是病轻的治好后就种一棵。如此一来,多年后他家附近就被种植了十几万株的杏树,当杏成熟时他也不买只告诉来人需用粮食来换,接着他又会把换来的粮食周济给饥苦的百姓家,因为董奉这样的品德后世便用“杏林”称呼医界。
孙先生写好药方,起身扶起满庭芳正色言道:“行医救人乃我本职公子何必言谢。倒是满公子你年纪轻轻便有如此品行真让孙某敬佩!”他说完从身后木架上取出一个长形木盒,开言说道:“我这就为患者行针。”
孙先生果然所言不虚,只行针走穴了片刻老者的气息就有了明显改善气色也逐渐红润起来,大约一柱香的功夫只听床上老妇人从口中吐出一声哎呦,接着便缓缓的张开了眼睛。这位老妇人睁眼后发现自己处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赶忙就要起身但此时她的手脚却十分无力。这时候孙先生开言轻声说道:“老夫人,这里是孙氏医馆。您还记得您刚刚晕倒在街道吗?您晕倒之后是被几位好心人送到我这里的。”
老妇人闻言眉头一皱,沉思过后像是回想到了事情的经过,眼神里透着释然她本想开言说话但此时的她仍然十分虚弱,无奈之下老妇人只能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已经回想起来。
孙先生将满庭芳喊到床前,让已经苏醒的老人能清楚看到满庭芳的容貌,而后对老人说道:“老夫人,您晕倒在街边四周无人打救,如果不是这位满庭芳公子正巧回府路过,让家中下人将您背来我这里依您的病情恐怕大事不妙啊。”
满庭芳站在床前,见老人的精神和脸色越来越好心中大石落地,他拱手施礼对老妇人说道:“老夫人,在下满庭芳。向您有礼了!”老人在孙先生的帮助下挣扎着起身,这时候她的气力已经回复了四五成,老人抬起双手颤抖着拉住满庭芳,虚弱说道:“老身今日能够二世为人,多亏满公子你仗义相助,救命之恩老身定当铭记报答!”满庭芳见老人已无大碍,回复如常只是时间问题,便安慰了几句老人。而后对孙先生说道:“孙先生您医术高明,老人想来已无大碍。家中还有事情在下就不多做耽搁了”说着从怀里掏出刚刚在归春楼得来的那五十两银票,交给孙先生:“这里有五十两银票,请您收下权当诊金。另外还请麻烦您通知了老人的家人过来,在下今日告辞了。”不等孙先生回绝,满庭芳又俯下身轻声安慰了老人几句话,便带着梅蓁儿她们主仆离开了孙氏医馆。
将梅蓁儿到梅府门前,满庭芳和梅蓁儿依依惜别。见此时头顶太阳已经偏西,心中暗想今日出来的时辰已经很久,家中的嫂子恐怕又得在家担心自己念及于此满庭芳急急奔家而去。
满庭芳回到梅家老宅,不在前院停留快步朝后院走去,一路上他察觉到家中佣人脸上一个个都是惊怕紧张之色。满庭芳心中不解,正巧一名丫鬟手里端着东西从前面的廊桥向后院而去,满庭芳赶紧喊了一声。这一声显然吓了这名丫鬟一跳,只听得丫鬟惊呼呀的一声,转身后见到是本家的二爷满庭芳,娇小的双肩一松低声问安:“二爷。”
满庭芳走到丫鬟身前,开言问道:“家里出妖怪啦?”丫鬟双手拖着木盘,木盘中分别是一碟蜜饯和一碟干果,满庭芳随手拿了一颗蜜饯放在嘴里。
丫鬟低着头,双目看地轻声回答道:“没有。”
满庭芳巡视一圈在院中干活的佣人奴仆,不解道:“家里没妖怪,你们脸上怎么一个个变颜变色?你们是不是又因为什么事情惹了我嫂子了?”梁氏自嫁入满家后便一直管理着满家的各项家务,在满家下人奴仆的心中梁氏的威严远高于满庭芳兄弟。
这丫鬟摇了摇头,说道:“回二爷,不是的。只不过是大爷回来了,正在后面发脾气呢!”
“我大哥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满庭芳听说自己的大哥已经回家,心中大喜。
“大爷刚进门不久。”
“现在在哪呢我大哥?我去见他!嫂子跟我说大爷这次去南洋了啊,说还得有段时间才能回来,怎么今儿就到家了?”满庭芳喜出望外,迫不及待的向后院而去。
面前的这个丫鬟,赶紧喊住二爷满庭芳,:“二爷,您等等!”
满庭芳回过身,问道:“你有事?”
这名丫鬟端着手中的吃食,来到满庭芳身前,低声说道:“大爷这次是发着气进的家门,不瞒您说就进门的这么会功夫大爷已经骂了四个过来伺候的下人啦!茶杯茶壶也摔了。”
这么大的气?满庭芳听完一愣,从小到大的印象里大哥满庭贤从未有过如此的时候,就算是有那个下人伺候不周大哥也只是让他离开,换人而已。摔东西骂人从没有过的事情啊!
“我大嫂呢?!”
丫鬟回答道:“大爷回来之后,大奶奶就一直在大爷身前。大爷发了火大奶奶就在旁边好言快慰着。可是大爷今天不知是怎么了,大奶奶越是劝大爷的脾气越大。二爷您要不然去后院看看大爷?”
满庭芳点了点头心说这都是那的事啊!大哥都对大嫂发了火,十几年了从未有过的事情啊。他们夫妻二人的感情一直都是忼丽情深琴瑟和鸣。满庭芳从丫鬟手里端起木盘,朝着后院而去。
刚刚进了后院的门,隔着院子满庭芳就听到正堂房内大嫂好言劝说的声音,满庭芳端着木盘快到房门的时候,故意说道:“嫂子,听前面的下人们说兄长回来了?!”说着话,明天乐呵呵的端着木盘走进房内。
房内,左侧书房满庭芳见到大嫂梁氏此时正现在书桌让不断的说着宽慰话,而满庭芳的大哥,满庭贤此时身穿一套圆领白底的员外氅上面绣着青竹图案,正坐在书桌前一脸怒气。距离书桌两三步的地方一片水渍还有几处茶叶。
见到满庭芳大嫂梁氏脸上神情一松,招呼着满庭芳,而坐在书桌前的大哥满庭贤见到弟弟满庭芳脸上的怒气也是少了大半,满庭贤说道:“老二回来啦!”说完,看了一眼自己身旁的妻子梁氏,梁氏心领神会离开满庭贤走到门口,喊来下人打扫。
满庭芳将手里托盘上的吃食摆在书案上,说道:“昨日嫂子去了别院,送了一些东西给我。我就跟着嫂子回来想着住几天。”
满庭贤点了点头,先是眉头一皱不满的说道:“这家里的下人都是吃干饭的吗?!怎的这种端茶递水的活儿都让本家人亲手干了?”说完,又冲着妻子梁氏说:“你这家是怎么当的?家里的这些下人连这点规矩都没有了吗?”嫂子梁氏在满庭芳端着东西进得房来时心中其实已经有了一些不满且不说弟弟满庭芳如今是举人公的身份,凭这就算是见到一省的都督那也是免跪的,更何况就算他仍是白身作为满家二爷,这种活也是需要他亲手干的?!如果传出府去整个杭州城的大户官绅家不得笑话满家!这帮下人真的是越发的没了规矩,等会我得好好立立规矩!
满庭芳呵呵一乐,顺手拿起那块蜜饯扔到嘴里说:“兄长你别因为这个事情处罚家里下人更不能责怪嫂子。我这刚从外面回来,听下人说你回来了就顺便从下人手里拿过来而已。”满庭贤听完,先用手将自己面前的那碟蜜饯向弟弟满庭芳的方向推了推,而后仍然不满的说:“这种事儿是你该做的吗?先不说你现在是举人,就是你满家二爷的身份也不能自己亲手干这个。”
满庭芳呵呵一乐,连连称是。满庭贤重重叹了口气,说道:“咱爹已逝,这世上就只剩下你我兄弟二人相依为命我却因为咱家生意上的事情不能时时刻刻的在你身旁照顾你,你自己要多多用心的读书千万不可辜负了咱爹和大哥对你的期待。”说到这,满庭贤从妻子梁氏手中接过新茶,又语重心长的开言说道:“咱爹对你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你有朝一日能金榜题名,光大咱家门楣!所以,你一定得努力啊!”
满庭芳拱手抱拳,正色言道:“哥哥,嫂子安心。庭芳晓得的。”
嫂子梁氏这时候在一旁笑呵呵的搭话道:“二弟的才学相公你又不是不知,那是肯定能得中的。二弟如今这么大许多事情都是清楚的你就不要给二弟太多的压力啦。”说完这些梁氏又转过头,对满庭芳言道:“你刚刚也看到你大哥什么样子了我这从他一发火就开始宽慰可他就是无动于衷。你看你一进门你大哥什么火都没有了,看来在大哥心中你比嫂子我重要啊!”
一家三口相识一笑,全家其乐融融。梁氏出得房间来到后厨亲自操持起晚饭。现在不仅小叔子满庭芳回来了就连自己的相公满庭贤也提前回家,已经数月不曾团聚的一家人今日终于得以团圆梁氏心中自然是欣喜万分。在她心中满庭贤和满庭芳兄弟二人的和睦友善兄友弟恭,满家这一家三口人的平安快乐才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