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拇指大小,通体黑色的蜘蛛蹑手蹑脚地爬到陈戾止旁边,八只眼睛贼溜溜地观察了一遍四周,见到没什么威胁,才放心地伸了个懒腰——舒展了一下八只脚,爬进了陈戾止的裤袋里,满足的、睁着眼睛歇下了——它没有闭眼的功能。
次日凌晨。
陈戾止猛地惊醒过来。
入眼的是微亮的天色,浑身像被人打了一顿,随便一动都是酸痛。
“我天!!!我手机呢?”陈戾止两手抓了个空,慌忙挣扎坐了起来。
幸好,手机掉得不算太远,就在头侧不远处,手机旁边还有个发光的玉玦,看起来非常值钱。
不过他为什么又回来地面了?而且还在路边?不会有人看见他了吧?这玉玦怎么又在他旁边?
陈戾止满脑子疑惑,不过陈戾止已经懒得想这个问题了——他脑袋疼得要命。
当务之急是先回家,赚钱的东西可以以后再说,再不回家他爸妈就得急死了。
手机已经快没电了,剩下1%苦苦支撑,陈戾止刚看完时间它就撑不住挂掉了。
凌晨5点19分,距离第一趟车来还有将近一个小时。
陈戾止心中当真是一把辛酸泪,这好不容易熬个夜,结果坐车不小心睡过了头,就莫名其妙的经历了一屁股事。
幸好有个安慰奖——自带手电筒效果的玉玦。
歇了一会,身体的酸痛已经缓解了不少,陈戾止试着走了两步,腿有点酸麻的感觉,动了一下……居然还有点爽。
“风雨亭!!!!”
陈戾止稍微活动了一下脖子,就看到对面颜色极度招摇的风雨亭,一口陈年老血差点喷了出来,要不是为了找它!!
心中暗骂着,陈戾止走到风雨亭的石板凳上坐了下来。
“让我研究一下这是个什么玩意。”
陈戾止把玉玦放在手中把玩着,见到上面刻着两个繁体字,努力辨认了一下,读道:“硯歸?砚归?”
“那是我主人赐给弟子的名字。”一个分不清男女的嗓音从他身下传来。
“!!!!!!!”
陈戾止被惊得身体一颤。
“大惊小怪,我出来跟你说。”
话罢,陈戾止便感觉裤袋一阵蠕动,大腿上传来痒痒的感觉,然后从裤袋口爬出了一只拇指大的蜘蛛,浑身黑,要不是手里的玉玦还在努力地散发着光和热,陈戾止还真没办法注意到它。
陈戾止的脸色由白变青,由青变黑,由黑变紫,可谓精彩绝伦,他身体僵着,一动也不动,心中已经是积累了几十个“卧了个大槽”。
不过他还是极力掩饰着自己紧张的情绪。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但这等水平在黑蜘蛛的八只眼睛下,根本无所遁形。
黑蜘蛛爬到陈戾止的肩上,嘿嘿道:“别紧张。”
陈戾止一阵恶寒,他还记得小时候被“蜘蛛尿”整得惨不忍睹的一块皮肤,他现在打死也不肯和任何蜘蛛有任何的亲密接触,于是他斟酌道:“那个……你,能不能,先在我身上下去?”
黑蜘蛛伸展了一下脚,恶趣味就上来了:“不用了,我很快讲完的。”
“……”
于是陈戾止听着黑蜘蛛“很快”地讲了将近半小时。
事情大概就是他的主人,元易,在一场战争中技不如人给灭掉了,挂掉之后发现自己没有弟子,毕生所学后继无人,觉得很是可惜,就留下弟子令,找个有缘人传承下去。如此老套令人无语的剧情,让它生生讲了半个小时,居然还没讲到重点——元易挂了是怎么留下弟子令的?
幸好黑蜘蛛还记得这么一回事,它顿了顿,又道:“弟子令妙用无穷,以后你就知道了,里面能储存一些信息,我主人说要把这些信息带回到宗门去,拿了这个弟子令的人,需要完成他这个意愿。我主人虽然在那场战争中身死道消,但毕竟他实力高强,用宗门秘法留下自己的一个法化身,寄存在弟子令上面。我浑身的真元都在维持他的化身,不然我可以直接带你到天命居里。哦,天命居就是我们宗门。”
“那我有了弟子令,就可以进入天命居修行了吗?”陈戾止激动道。
“理论上,应该是这样的。”黑蜘蛛也不清楚,毕竟陈戾止还是个凡人,天命居还没有这样的先例。
“那天命居在哪?”
“修真界。”
陈戾止似懂非懂:“远吗?”
“不远,现在你出发,大概十来天就到了。”
“……”虽然恨不得现在就出发,但他父母还在家,那边还需要交代一下,还有一周就是大学报道,那时再不声不响地走,伪装成上大学的假象即可。
至于为什么不直接挑明事实……
陈戾止想了想,还是觉得不说稳妥,他父母都是比较传统的人,既然他考上了大学,不可能让他用这种玄乎的理由退学,毕竟不是每一个人都相信玄学的……在遇到那么多玄之又玄的事情后还能保持良好心态的人真的不多。
陈戾止心里小小得意了一把。
而且他的性子和父母大概有点八字不合,他爸妈八成觉得他是在瞎扯,就是为了不上学。虽然实际上陈戾止也确实一点儿也不想上大学就是了。
“我还要回家一趟,大概七天之后才能走。”
“行。”黑蜘蛛压根不在意这点时间,“伸手出来。”
陈戾止虽然满腹疑惑,但还是乖乖地伸出空出来的手。
黑蜘蛛从他的肩爬到他的手掌上,一只脚轻易戳破了他的中指指腹,一滴血就渗了出来。
“滴到弟子令上去。”
陈戾止后知后觉地“嘶~”了一声,言听计从把血滴到另一只手拿着的弟子令上。
弟子令表面的光华因那一滴血大盛,然后慢慢收敛,最后和那一滴血一同消失不见,砚归二字的颜色变得深了一些。
玉玦变成了与市面上的玉一样,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了。但陈戾止却觉得和这个弟子令有种莫名的亲切。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滴血认亲了,陈戾止心想。
黑蜘蛛活动了那么久,觉得非常困倦,于是准备回到裤袋继续睡觉。
陈戾止似乎察觉到他的念头,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整个人还僵着,“那个,你能换个地方休息吗,我裤子要换的。”
黑蜘蛛顿了顿,换了个方向,爬到他像鸟窝一样的头发上,睡了下来。
陈戾止浑身又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不过他强忍着没说什么,比起裤袋,头发没啥感觉。
在风雨亭里呆了四十多分钟,第一班公交才出现。这段时间他心情已经平复的差不多了,除了时不时有点激动之外,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这次他汲取教训,打起精神,生怕坐过站。
一路无事,陈戾止平安的到了家门口。
家门敞开着,里面开着灯,还有电视声。
陈戾止皱了皱眉,现在左右不过六点半,爸妈应该没那么早起来看电视,左思右想,难道是昨晚联系不上自己,然后出去找了?但也说不过去。
陈戾止正想进屋一探究竟,头上的黑蜘蛛却迅速阻止道:“等等!”语气是从未有过的严肃。陈戾止停步,也觉得有点不对劲,凝重道:“怎么了?”
“里面没有人,而且有很微弱的灵力波动,恐怕这里发生过什么。”
蜘蛛从陈戾止的头上跳下,爬进屋里:“而且多半不怀好意,对方来去无踪,也没有留下什么东西,这微弱的灵力波动看不出任何信息,所以才没有处理,但这仅存的气息也让我感到十分不安,不过现在没有危险,你先进来吧。”
陈戾止按下心中复杂的情绪,无意识地握紧双拳,走了进去
陈戾止并无兄弟姐妹,从小与父母一起生活,父母都是农民出身,没受过什么教育,在这个年代只能靠做些苦力劳工来供养他上学,没有他们,就没有今日的陈戾止。
虽然陈戾止口上经常埋怨他们,但心里却是一面明镜,养育之恩无以为报,他早就把父母当作他活着的意义之一了。
陈戾止走到父亲平日常坐的椅子上,那是看电视的好位置,现在电视还放着,陈戾止心中却不由涌起了一阵酸意,面对这等事情,一股无力感扑面而来,陈戾止捂住脸庞,却是不想让那懦弱的样子让别人看见。
不,不!或许还有希望,他看向爬回自己身上的蜘蛛。
或许这个神秘的蜘蛛,可以帮到他。
“蜘蛛,不论如何,请你帮我找到我的父母!无论什么代价!”
陈戾止看着那个看起来普通、又不起眼的黑蜘蛛,眼神是从未有过的坚决和狂热。
就算是看到弟子令的那一刻,也没有过这样的情绪,在黑蜘蛛眼里,他就像精神分裂似的,在进家门后就变了一个人。
黑蜘蛛也被他的情绪所感染,不过它还是叹了口气:“我修为尚浅,现在连你父母的死活都无法确定,又有什么能力去找他们呢。”
它看了看眼神逐渐绝望的陈戾止,有些不忍,于是又道:“不过,也不是没有其他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