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纷繁错杂的事情,都是有眉有目的进行着。
也是尹方这段时间不拘一格,广邀人才,所谓三百六十行,行行有状元,这些个“状元”有的人脉亨通,有的善于组织,更有人有大权威,能够一言之下,千百人跟随。
作为太后盛会的幕后推手,尹方和徐凤不须要凡事亲历亲为,只需要找到合适的人才和组织,把游戏规则讲清楚,然后完全放手让对方施为,这才是高明的运营之道。
人才,不论在哪个年代,都是最最重要的。
而找到合适的人才和助力,是办成大事的前提条件,对于领军者的格局要求是很高的,非大帅才不可。
徐凤小声对坐在旁边的潘巧巧说道:“你看那尹方,像不像个小宰相?”潘巧巧却听出别的趣儿来:“你莫是想老牛吃嫩草?”
徐凤初听还不知道是何意,略微一想,便在潘巧巧胳膊上拧了一把:“没由得便来调笑我!”心里却乱跳了一阵,细一思量,便有寂寞忧愁浮上心来。
这会好不容易开完,衡儿终于等到尹方过来牵她的手:“带衡儿吃好吃的去咯!”高兴得衡儿蹦起老高。
进了内院,徐凤和几个熟人备了饭菜,大家看到衡儿便十分喜爱逗她玩。
火泥鳅却随着尹方,他却不是来蹭饭的,只是向尹方说着近来丐帮的一些见闻,尤其提到一件特别的事情:街面上的胡人、武士、私兵之流多了起来,而且他们也不去外面讨生活,就是天天窜来窜去,不知道搞些什么。
尹方想了一想,顿觉有点头大,他最近想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好不容易和衡儿几个吃顿饭,倒不想操心这本该官府操心的事情,便对火泥鳅说道;“你且一起吃个饭,也和几位大家熟悉熟悉,将来也好有个照应,至于街面上的事情,派兄弟们盯着,有啥不明白的时候,就来找我。”
正说着,集翠苑的大门来了一拨人,却是南郊马场的谭场长几个,和各位见过礼之后,也不管徐大家等人在吃饭,说道:“尹小总裁,这‘蹴鞠大会’的主会场,我们南郊马场更合适,为何许给了北郊,你这样做,我且不好向兵部马政司交代…”
…
不仅是他,家具行、瓦行等各行各业的人络绎不绝的来小小的集翠苑争取一杯羹。
好几天了,这集翠苑附近的街面都拥挤了不少,徐凤和尹方收到的各色推不掉的礼品都堆满了后堂。
待到好不容易掌灯时分,后门又陆续来了些人求见。
光应付这些闻风而动的商家们,徐凤和尹方就颇为伤脑筋。
好在一切都有之前定好的章程,该收授权费的收授权费,该联营的联营,该关扑的直接从礼部下文…最麻烦的是各类采买,由于数额巨大,礼部又有手伸进来,尹方也不能和徐凤把持,一律推给临时机构“四节连庆规统衙门”熟识的吏员们打理。
礼部官员们最收取功劳和银钱,至于劳心劳力的事情都交给徐凤和尹方打理,加上徐凤对官场上各色规矩的把握,一时间居然运转的效率很是不错。
一段时间以来,上京悄然的发生着各种变化。
“四节连庆”的消息一传开后,皇宫、王府、衙门、望族的府邸俱都开始张灯结彩。上行下效,各个坊市的普通百姓家、酒楼、青楼、街铺等开始用时新的灯笼、彩条、对联进行装饰…连带着灯笼铺一夜之间都多了好多家。
四节临近,蔬菜、水果、牛羊肉也纷纷的开始涨价、漕运也繁忙起来,酒楼青楼也热闹起来,全国的文人世子都聚集上京城,南街的三条胡同开始慢慢的水泄不通,梨园的戏班子也开始咿咿呀呀的唱将起来,卖花的花圃,车马行的木工作坊俱都火爆起来,连晚上的通渠上的花船也成了一道风景,上京城的喜庆气氛,如水银泄地一般,慢慢的渗透到了上至达官显贵,下至黎民百姓的生活里,尤其是关扑行,原本只有游手好闲的人才去买关扑票,但是十二支京城大营的蹴鞠大奖赛一出来,简直是全民关扑,连带着连二十大酒楼的“厨神大会”都出了关扑,更别说原本就有的青楼花魁之争、梨园的唱魁之斗开始预热,最是那士子们十年一次的大文会,也在上元节举行。整个上京,迷漫着一股喜气洋洋的氛围。
现在北边的留园花灯、西边的风筝花展、东边的书画灯谜会、南边的杂技大会等提前开展,现在上京城里熟人一见面儿打招呼,都不问吃了没,而是说:那里玩去?
别人都喜庆,而此时尹方这位“太后诞辰晚会”的总裁,此刻却是头疼不已。
礼部把盛会的地点定在了皇宫的天钦门,这里往外就是繁华宽敞的朱雀广场,连着朱雀大街,往内是皇宫的寿祥宫,乃是搭舞台、放烟花、搞百姓联谊活动额绝佳场地,最难得的是,这个地方安保问题很好处理。
但是问题就自在于一个“大”字上,皇帝皇后、太后太上皇只能坐在门楼上看戏,可是如果从平地里搭戏台不够高,难道天家人看唱戏的脑袋?
所以这戏台高度、大小都必须专门设计,高一些不打紧,但是戏台高大了,人可没办法变大,所以如何设计戏台就很麻烦。
经过尹方的反复设计,终于出台了一个他特别满意的方案,各种灯火、楼台亭格、屏风巨画等用上去了,有些设计甚至连徐凤都没看懂。
于是问题也来了。
大家看不懂,连徐凤都看不懂,那么礼部的人也不懂。
就算尹方把图纸画的再精确,再详细,解释了一大堆口水,可是因为涉及皇宫,很多事情的办事效率还是慢了下来。
原来有好处,礼部自是功劳大把大把的往怀里览。
可是现在这个戏楼的设计,礼部的官员拿着尹方的图纸给太后看,太后一脸的懵逼?
这是啥呢,哀家不理解啊,礼部侍郎你说说看?
礼部侍郎根本说不出话来,只好回答:戏楼子这事儿,是宫外边徐大家倒腾出来的,说起来也是太后您老人家的熟人,要不你您他召回来问问。
然后一道懿旨出了宫。
当太监宣万旨之后,徐凤熟门熟路的塞了锭银子,问道:“徐爷您道是递个话,太后找我去是个什么章程。”
“这个简单,就问问戏楼子的事儿,老太太看着那些图啊犯晕,需要个说法。”
徐凤一听,赶紧说:“这事儿我须解释不好,我这有个得力的人儿,却是个少年,需要请徐爷的恩典带进宫,万一太后需要,也有个直到究竟的人问话。”
徐爷是太后的贴身太监,在宫里头地位高,带个少年进去却不费事。
只是害的尹方被徐凤好一顿修理:衣裳冠带鞋履都用新的,换了几套最后决定一身白衣素云纹的打扮。
一路上进宫的车驾里,又是好一通进宫的礼仪教授,说的尹方内心里哭笑不得。
他自己本来都快忘记自己是燕国王子了,被这徐凤一顿教导,这些繁琐而熟悉的礼仪让他觉得十分恍惚。
进了宫,尹方被安排在延福宫外面的偏殿等候,在一张冷板凳上,等啊等,几乎要打瞌睡了。
一只蚂蚁,在红墙青瓦下的斜阳门洞下,它叼着一粒不知是哪里来的饭粒,在石板的缝隙里时隐时现,有时候,尹方觉得它在运粮,可是看着,又好像它在玩耍,但是的最终,判定它迷了路。
呆呆的看着一只不知所谓的蚂蚁,尹方完全放空自己,只觉得阳光很温柔,时间也很温柔。
人们就如一只蚂蚁,兜兜转转,生灭无声。
忽然听到有一个尖利的声音喊道:“传白身尹方觐见太后!”
等到了延福宫,见到太后正拉着徐凤的手拉家长,尹方按照规矩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礼,唱了声:“草民尹方见过太后,太后千岁!”
太后点了点头,又和徐凤说了会儿话,才对尹方道:“听徐凤说,你这个小哥惯是个会来事的,帮我生辰上搞了大戏楼子,哀家听着新鲜,还想听听小哥的妙解。”
尹方是有备而来,当即让两个小太监帮他展开一张大图,细细的为太后讲解起来,比如这个戏台两边屏风的作用,戏楼前面空场的用途,以及又起阁楼起的是个人演唱的作用,还有后面巨幅画面的作用是聚拢声音。
期间尹方打量了一眼王太后,也就是自己的舅妈,却远不像他以为的那么老,看上去四十出头还不到五十的年纪,雍容华贵,端庄和蔼,有一种让人很舒服的亲近感。
太后看他说的入神,便打量起来,这翩翩少年举手投足颇有气度,又兼眉目俊秀,不像宫外边来的白身,倒像是哪个皇亲国戚家里来的子侄。
看到太后频频点头,还加了句点评:“这小哥看着还真是个精干的。”徐凤便想为尹方在太后面前赚个更好的印象,便道:“太后有所不知,这小哥还会写曲儿,算是比较多才的人。”
太后爱戏,听说尹方会写曲儿,便说道:“小哥都写了什么曲?徐凤你好久没唱给我听了,我这心里啊,想的紧,今天接着这个由头,就给哀家来上一段,也算你没白把你叫来。”
太后这样一说,徐凤那会推辞,于是坐起身,款款的坐起来走到大殿的中央,摆了个起手式,尹方一见赶紧往旁边靠了靠,心想难得再听徐凤唱上一次。
徐凤唱道:
难相逢
相逢梦入镜湖边
镜湖边
幽幽岫影
重楼残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