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离一个人在那里背着墨玺如说了好久,墨玺如只是静静的听着,听着听着还起身给他端了杯茶,墨离一愣,苦笑着摇了摇头,“你可是嫌弃我啰嗦,大半夜拉着你忆苦思甜的。”
墨玺如笑了,“大哥这是哪里的话,我爱听你说过去的事情,听着就觉得幸福。”
墨离看着茶杯里的水波纹一圈一圈的荡漾,敛去笑容低声说道,“你跟姬常秋打算怎么办?”
墨玺如一愣,坐到他的旁边,忽的似是觉得不错,又坐到了桌子旁的凳子上,指尖敲打着桌面开口说道,“大哥这话说的,让我不知道如何作答,我跟姬常秋若是现在的局势下,那是断无可能的,相府折了我两个亲人,我怎么可能跟仇人在一起。”
“这话你骗得了别人骗得了我吗?”墨离放下茶杯站了起来,“先前墨锦的事情,他一人带着一个仵作就进了九王府,那份气势怕是一般人做不来的,且让你只管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其他的事情他给你担着,你可知道这份压力连九王爷也不敢说下,而他为了你可是说的风轻云淡。”
姬常秋是太子的一颗重要的棋子,他那运筹帷幄的能力一直得到陛下的赏识,就连他还是眼盲之人的时候,有些事情陛下也是会派人接他过去询问一番,此番重见光明,定又要重用。
一个太子,一个九王爷,如今太子的势力已经大不如从前,若是强撑,那就恐怕只有相府了,而相爷年事已高,很多事情交给了姬常青去办,可这个相府二公子连姬常秋一半的能力都不及,搞砸事情的能力倒是一流。
朝堂上的人提起他来多半是无奈摇头。
所以当姬常秋领着仵作到九王府的时候,九王爷是有心想拦下也不敢去说什么,他现在步步为营,就怕姬常秋突然到陛下那里随口说一句,依着陛下的性子一定会怀疑。
九王爷也是想看看墨锦到底是怎么死的,毕竟唐唐王妃突然暴毙,还是流产,他一下子失去了两个人,刑部是墨府的天下,刑部侍郎三代都是墨家人,陛下也早就默认了又墨家来掌管刑部,而将墨家的女儿赐给谁,那这人的前途必当是有途可循的。
更不用说那还未出世便夭折的孩子的分量,那也是不轻。
墨玺如自然是知晓这一切的,陛下当初要将她指给楚煜,而她让墨老爷去退了,陛下没有过多为难就应了下来,并不是她多病这个理由好,其实是选择给墨府留下一个希望。
刑部这块肥肉已经早就被人盯住,稍有不慎就会被人撕碎了烤了吃,所以必须要有个人来清醒着。
而墨玺如恰好就可以。
她怕麻烦。
可是她惹了麻烦,自从她帮助墨锦入了王妃开始,就有了麻烦。
墨玺如回到房间的时候天色已经泛白,欢儿也准备起来了,见到她从外面回来惊的跑过去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小姐你这是怎么了,怎么才回来?”
“我没事,不要喊我起来,我要睡会儿。”墨玺如挥挥手直接瘫倒在床上,闭着眼睛慢慢的睡了过去。
梦里,她看见墨老爷板着一张脸问她到底在做什么,把墨锦和墨离都害死了,墨玺如拼命的解释她没有害死人,可低头的那一瞬间她看见自己双手沾满鲜血。
墨离就跪在她的旁边一动不动的看着她,墨玺如伸手去抓他的胳膊摇了摇,“大哥,你说话呀,大哥!”
墨离的头突然掉了下来,滚落在墨老爷的脚边。
她的心猛地一跳,忽的睁开了眼睛。
欢儿一脸担忧的看着她,“小姐,你醒了,是不是做噩梦了,那叫声把公子都喊过来了。”
墨玺如深吸了一口气,揉了揉脑袋,“我喊什么了?”
欢儿将毛巾递给她,“喊公子啊,一个劲儿喊大哥大哥的,把公子在这儿抱着你哄了好一会儿你才睡下,这会儿估计给你端粥过来了。”
墨玺如捂着脸冲她摆摆手,“你先下去吧,我想静静。”
手忽的被人握住,她猛地抬头看去,只见墨离一手端着粥一手握着她的手腕,声音生冷,“把粥喝了。”
墨玺如眨了眨眼睛,慢慢的接过去,“大哥不是应该在刑部吗?”
“半个院子都听见你喊大哥,我还能去吗?”墨离的脸色难看的很,墨玺如默默的低着头小口喝粥。
欢儿见状悄悄退了下去。
墨玺如喝完粥放下也不是,拿着也不是,正寻思着怎么开口就听见墨离叹了口气,捏着她的下巴问道,“你梦见什么了,那么着急的喊我。”
“我……”墨玺如心里有些尴尬,她总不能告诉墨离自己看见他头掉了吧,这大早晨的不吉利,于是她说道,“我梦见大哥把我喜欢吃的东西吃了,就生气,追着打你。”
墨离被她的话惹笑了,“也没见你平日里多喜欢吃,怎么在梦里吃你一口东西跟要了我的命一样。”
墨玺如嘿嘿的笑了两声,“大哥,你先出去,我换换衣服出去一趟。”
墨离点点头,“我要去刑部,你自己看着点。”说罢起身离去,墨玺如松了一口气,起身。换了身衣服去了茶馆。
老张见她来了忙迎了上去,“小姐今儿怎么来的这么早,可是有什么事情。”
墨玺如打了个哈欠晃晃悠悠的上了楼,半响后才伸出手去打了个响指,“送壶醒神的茶来,我困的要死,这几日简直了。”
“这几日你怎么了?”一声音冷冷清清的回应她,墨玺如手一顿,撩开帘子往下看去,就看见姬常秋背着手抬头看向她,于是摸了摸鼻尖回道,“没事,你要是上来就顺带将小菜和茶带上来。”
姬常秋勾唇一笑,端着东西走了上来,就看见墨玺如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将东西放下后将她扶起来,“这是怎么了?”
墨玺如懒懒的看了他一眼,“没有睡够。”
“我听闻你母亲开始给你大哥物色姑娘了?”姬常秋一把将她放下,墨玺如听到这话蹭的起身,“你从哪里听说的。”
姬常秋横眼看她,“最近,怎么?”
墨玺如眨了眨眼睛,“这事我怎么不知道?”
“这事能让你跟墨离知道?”姬常秋这语气酸的很,就算是墨玺如再愚钝也听得出来,当即咳嗽了两声,“这段时间我一直都在府里,消息自然是不通灵的。”
姬常秋哦了一声,“也是,你父亲的事情的确有一段时间。”
墨玺如将茶杯拿过来,“常秋,父亲的孝期还未结束,大哥不可能立刻娶亲的,你大可放心。”
姬常秋冷哼了一声,也不搭理她,自顾自得喝起了茶,墨玺如也不搭理他,两个便默默地喝起茶来,一时间静的可怕。
墨玺如忽得想起来,严铮的事情还不知道怎么样了,她拐了一下姬常秋,“严铮的事情如何了?”
姬常秋四下看了看,指着自己,“你这是跟我说话呢?”
“不然呢?”
“此事很是棘手,我也只能保证让陛下没有立刻斩杀他们,”姬常秋放下茶杯正对着墨玺如,“你可知这功高盖主是多么大的罪,虽说你们墨家为皇家卖命多年,可是忠心耿耿这个词怕是真的不敢入住陛下心里,老爷子的死不是一场意外,你以为陛下这么多年真的不知道刑部是怎么样的?”
墨玺如手一颤,倒茶的水溅了出来,姬常秋用手帕将之擦去,继续说道,“他只不过是借了太子的手来挫一下你们墨家的威风,来借此警告你们一番,莫老爷是个聪明人,自然是会明白他的道理,所以才会让墨离去争取此事来证明自己的重心,可惜也是令人遗憾的。”
姬常秋这人说事自来是有事说事,从不偏袒,虽说他说的话难听,但是墨玺如也是知道,他往往不屑跟人分析这些问题,有能力的人他稍加点拨就已明白,可是自己毕竟不是处于朝堂之中的,所以他费了口舌跟自己解释一番,目的就是要让自己明白,相爷只不过是一把锋利的冰刃,而真正刺死墨老爷的人其实是陛下。
墨玺如忽得就想起来,元宵节上她遇见陛下,他说自己的女儿不能得到幸福,希望她能得到属于自己的幸福,那种愧疚的父爱让她一瞬间觉得眼前的这个人一定是个好陛下,好皇上,她不由得打了个冷战,姬常秋自然是看在眼里的,给她倒了杯茶,“秋风凉了,以后不要开着窗户喝茶,容易着凉。”
“你是怎么知道我大哥的身世的?”墨玺如冷声问道,这话问出,姬常秋才是笑了,“墨离的身世外人不知也就算了,若我不知,那以后怎么去替人办事。”
“所以你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
姬常秋敛去笑容,“玺如,这古往今来朝堂之所以一直存在是有它的道理的,我虽能够看破,可是我不能去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