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木偶安置好,大家都走出屋子,神色黯然。
“不知道是什么把他弄成那个样子,”教授看着前方,“也许是某种毒素,也许是辐射我们对他的了解太少。”
石珀没说话,看着风中翩翩的蝴蝶起伏翱翔着。
“那是惩罚!”韩进的声音却突然出身后传出,他由于刚才兴奋地大笑,声音显得嘶哑吃力,“他会被从内脏吃光!”韩进恶狠狠地说着。
教授厌恶地看着得意的韩进,转身走开了。
“那其实不是血管瘤,”韩进突然神秘兮兮地悄悄对石珀说,石珀眉毛一挑,“那是植物,是猪笼草!是有人在他身上种了猪笼草。”韩进嘿嘿笑了起来。
“你是不是发烧了?”石珀伸手摸摸韩进的头,“哟,这么烫!”
韩进喝了水后昏昏睡去,杨攀月站在石珀身后,看着韩进,撇撇嘴:“我说怎么大早起就神神叨叨的。”
“他是不是最近受刺激了?”石珀狐疑地说,“前些天挺好的,这几天怎么觉得不对劲啊。”
杨攀月神色一变:“谁知道他神经什么,他就这样,没皮没脸的,我还真不知道有啥事能叫他受了刺激!”
杨攀月说完,蹬蹬蹬走了,留下石珀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突然木偶在外面发出一声惨叫,石珀急忙跑出去,只见木偶已经站了起来,摇摇晃晃的朝前摸去,“我看不见了,我看不见了!”
木偶的双眼充血,已经不见白眼仁了,血红的眼球膨出,似乎随时能爆裂开。
黄辰辰惊叫一声,抱着猫退后几步,杨攀月立刻拉着她离开这里。
张竹生他们也从外面跑进来,惊慌地看着木偶。
木偶走了几步,突然一把抓住在脖子外面的血管上,啊地作一声喊,哗一下将几个瘤子撕掉了,血呼一下窜上了屋顶,血雾落了众人一身一脸。
“不要!”石珀大喊一声,上前抱住木偶,塔夫也紧紧抱住木偶的手臂,不让他动弹。
但太晚了。
木偶抬着头,发出撕心裂肺地一声喊,脖子上被撕裂的血管噗噗向外喷射着血液,把自己和石珀、塔夫染成了三个血人。
木偶猛力挣脱两人,抓着那串黏黏嗒嗒的血管瘤,猛地放进嘴里,大口咀嚼着。石珀坐在地上,望着形同疯狂的木偶,嘶哑的嗓子都喊不出话来了。
塔夫却再次上前,紧紧抱住木偶,石珀也扑上去,三人在满是滑腻鲜血的地上一起翻倒。等站起来时,却见木偶脸朝下挣扎着,想爬起来。试了几次却都滑倒,那颈子上依然在噗噗一阵阵喷射着鲜血。
“不行了”石珀望着满地的鲜血,心中满是悲痛。
木偶还在努力尝试着爬起来,最后他似乎终于放弃了努力,却将脑袋侧抬来,“我看见了”他对着石珀吃力地说,然后突然他将头猛地一甩,咔吧一声,他的脑袋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转到了背后,朝着石珀爬了过来。
“啊!”塔夫和张竹生拉起石珀朝屋外跑去,木偶身子朝下,脸朝上,慢慢跟着爬出屋子,身后是一道长长的血迹。
爬了几步,木偶终于停了下来,他眼望着天空,突然脸上满是幸福和安详:“天真蓝。”木偶慢慢合上了眼睛,在屋外的草地里,在这个不知名的世界。
众人傻了一般,呆坐在地上。教授刚才就晕了过去,此刻才扶着门框,慢慢走出来,颤微微看着木偶的尸体,突然满脸是泪。
石珀心里发酸,就地躺在花丛里,望着天空云卷云舒,任凭风吹干身上的血液。
呼啦一下,似乎得到通知一般,大群碗口大小的彩蝶蜂拥而至,一起扑向木偶的尸体。不一会儿,木偶的尸体上层层叠叠落满了缤纷的彩蝶,密密匝匝,足有上万只。
石珀坐起来,看着这奇景,还有更多的蝴蝶正在赶来,一阵飞起又一阵落下,赶也赶不走。
“它们在吃血。”韩进却突然站在门口,阴阴得说。他伸出手,几只彩蝶落在他手上,“它们把他当成花了。”
石珀毛骨悚然,那些蝴蝶果然在吸食木偶身上的血,一支支口器扎在木偶身上,随着蝴蝶的腹部的翕动,贪婪地吸食着。
成千上万支口器扎在木偶身上,吸食着他的血液。
有一些蝴蝶围着石珀和塔夫飞着,久久不肯离去,似乎因为他们是活人,所以有所顾忌。“脱掉血衣!”石珀对塔夫说。
两人将沾满血液的衣服拖上,扔得远远的,蝴蝶立刻蜂拥而上。
石珀看了一眼屋子,里面也落满的各种蝴蝶,地上、墙壁、桌子,甚至屋顶,只要沾上血迹的地方,都被密密麻麻的蝴蝶覆盖着。
张竹生和杨攀月试图去驱散蝴蝶,但最后无功而返。
大家坐在屋外的草丛中,看着翩飞的蝴蝶,百味交集,一时无话。
空气里全是那种淡淡的香味和细细的绒毛,那是蝴蝶翅膀上的鳞粉,在空气中漂浮着。
整整一天,大家都没接近尸体和屋子一步,直到血液全部凝固,夜色即将来临,蝴蝶才渐渐散去,但仍有零散的蝴蝶不肯离去。
张竹生和塔夫将木偶的尸体搬到门口一边,木偶身上的血液已经被蝴蝶干净。他们想把木偶的头扳回去,但似乎尸体僵硬的缘故,木偶就那样脸朝上身朝下的趴在那里。
“只有明天把他埋了。”张竹生望着木偶的脸,叹口气。
石珀看看天色,点点头。
塔夫用土把屋里地上的血迹覆盖起来,对于墙上和屋顶的血迹,他没有办法。
“先这样吧。”石珀叹口气。
“木偶真的死了吗?”黄辰辰怯怯地抱着猫,看着门口被帆布盖着的尸体。
石珀摸摸她的头,“是的。”
“那他就不用再受苦了,”黄辰辰勉强露出一个笑容,“他们说他死的很安详。”
“是的。”石珀眼中含泪,轻轻拥住黄辰辰。
“老师,别难过了,这不是你的错。”黄辰辰安慰他。
石珀笑一下,扶着黄辰辰的肩膀:“嗯,老师会坚强起来。”
黄辰辰将头靠在石珀胸膛,石珀轻轻抚着她的头发。
这夜又是大风刮起,几次把门口的帘子吹开,一些蝴蝶被风啪啪吹打在门帘、窗帘上,很是让人心烦意乱。
屋里还有着浓重的血腥味,大家坐在厚厚的土上,但任谁都随时会想起这下面是木偶的鲜血,曾经有着木偶的温度。这些想法在房间里弥漫,使得整个屋子都死气沉沉。
韩进端坐在角落里,睁大眼睛,面露微笑,一动不动,不知道在想什么。
黄辰辰躺在墙边,却轻轻抽泣着,还怕惊动大家,强忍着,直到杨攀月将她紧紧搂在怀里。
石珀抱着枪半坐着,有一时没一会的打着盹,他闭着眼睛,听着外面呼啸的风声,和蝴蝶不断怦怦敲击窗帘的声音,有一时一阵恍惚,好像觉得木偶在外面敲了两下窗帘,然后掀开窗帘静静看着大家,他眼神清亮,忽而一笑,对着石珀说:“我是谁?”
石珀猛然惊醒,看了看沉睡的大家,心乱如麻。却听得外面似乎有一阵和地面摩擦的声音,唰,唰,又似乎是枯叶被风在水泥地上吹动的声音。
当石珀侧耳细听时,却听见隐约的一声猫叫。“黄辰辰的猫又跑出去了。”石珀松了一口气,这猫天亮会自己回来。
突然从里屋传来一阵窃窃私语,还伴着一阵暗暗的笑声。
“是韩进?”石珀皱着眉,“他最近怎么了,老是做噩梦?不过今天他的梦好像挺开心的。”
迷迷糊糊的,石珀又进入了浅睡状态,对于窗帘上怦怦的敲击声和草木被风吹动的吼叫,转入了无动于衷。
天亮起来,石珀撩起门帘,招呼张竹生一起去埋尸体。但等他们出了屋子,却发现门口的尸体不见了。
“哪去了!”张竹生瞪大了眼睛,觉得毛骨悚然。
“在那里!”石珀看见木偶坐在另一边的窗户下。
木偶披着帆布,满身的血迹已经凝固,靠在窗口下,脸朝向外面,身子却对着窗口,两只手紧紧抓着窗子的边缘。
“他、他、他怎么跑这里了!”张竹生惊讶万分。
大家都出来了,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