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夫又打开了水龙头,哗哗的血水一直喷射着,直到中午时分,终于水色开始变浅,又过了一阵,完全是纯净透明的水色。
“才没人用这水呢。”杨攀月不屑地看着那哗哗流出的水,看起来清洁干净。
“这女人,”塔夫嘟囔着,“说话怎么越来越像黄辰辰了?”
“洗洗东西还是可以的,”教授乐呵呵的,接了一把水借着光仔细看着。
石珀蹲在地上,敲着水管,“不知道连向哪里。”
“这地方很高,也没见水塔,”张竹生说,“应该是附近有一座池子吧,开始流出的蛆虫也说明了这点。”
站起身,石珀吩咐大家:“照例四下走走看看,再熟悉一下地形。”
韩进跟着杨攀月,在花草间穿行,常常有大群的蝴蝶迎面扑来,两人不得不用手臂护着头。
“这东西多了也是麻烦,别看挺好看的。”杨攀月说。
“是啊,”韩进笑着,“什么东西多了以后,看起来就难受。地球上人最多,五六十亿啊,要是上帝他老人家俯身一看:霍,这么多人密密麻麻挤在一起,跟粪坑里的蛆似的”
“别这么恶心好不好?”杨攀月瞪了他一眼,“你最近倒是表现不错啊,浪子回头了?”
“其实,”韩进笑了一下,“我就是打小家里穷,穷怕了,所以对钱没有免疫力。除此之外,我也没什么毛病。”
“你倒是模范青年了。”杨攀月轻笑一声。
韩进突然变得有些手足无措,“杨攀月”
“什么?”杨攀月回头看他。
“我”韩进咬了咬牙,“我喜欢你。”
杨攀月愣住了,韩进却从兜里掏出一串白金的项链,“这个送给你的。”
杨攀月厌恶地皱了一下眉:“从哪个死尸上偷的吧?”
“我”韩进红着脸,结结巴巴的。
“我老实告诉你吧,”杨攀月扭过身,面对着韩进,“我不喜欢你,你这人太自私,心量狭小,又贪财,还胆小,而且你,”她面露厌恶的神色,“太猥琐!”
韩进脸色惨白,拿着项链的手颤抖着:“我以为你,我以为你”
“以为我喜欢你?”杨攀月奇怪地问,“我怎么会给你这种印象呢?”
“你你在我跟石珀吵架的时候向着我”韩进汗水啪嗒啪嗒滴下来,“还说我心地善良”
“可我还拿枪指过你呢!”杨攀月冷冷一笑,“我是就事说事,谁对,我支持谁,这不是喜欢你!”
“我我救过你”韩进低下头,握紧拳头,把指节捏得惨白。
“你是想去救我,”杨攀月叹口气,耐心解释着,“没救成,你把自己搭那里了。在那个时候换了你遇难,我也会救你,你怎么就分不清这个道理呢?”
韩进猛地抬起头,双眼通红:“那你喜欢谁?石珀?你那时候抱着他他有黄辰辰,他又不喜欢你!”
“这事难说,”杨攀月笑了一下,“你有石珀的温柔吗?你有张竹生的上进吗?你有塔夫的健壮吗?甚至,”她轻蔑地看着韩进,“你有教授的博学吗?你有木偶的可爱吗?”
“杨攀月!”韩进血脉贲张,恶狠狠对杨攀月说着,“少他妈拿那些人来挤兑我!当年我在银行,多少小姑娘都被我弄上床,你这种姿色当年老子看都不看一眼!”
杨攀月冷冷看着他,突然说了两个字:“恶心!”转身朝前走去。
韩进站在原地,浑身发抖,牙齿咬得咯吱作响,手中的项链被捏得一截截断落。
回到营地,韩进却听见杨攀月在和黄辰辰在悄悄说话,突然哈哈笑着相互打闹起来。
“一定是在笑我!”韩进眼皮跳了两下,一声不吭,钻进里屋,坐在墙角。
“他又怎么了?”教授看着韩进,疑惑地摇摇头。
“这些天,晚上的风越来越大了。”塔夫闷声闷气跟大家说。
“是啊,”张竹生翻弄着包袱,“我找几块布,把窗户钉上吧,昨晚上吹进来好多蝴蝶。”
塔夫笑了:“钉窗户没用啊,没有门呢。”
张竹生抖开一大块帆布:“门帘也有,白天撩起来,晚上放下去。”
塔夫帮着张竹生去钉帘子,教授却提着一串块茎类的东西走了进来。
“红薯?”黄辰辰看着教授提着的东西,眼睛一亮。
石珀走了进来,“不是红薯不知道什么东西,味道和红薯差不多。”他和教授把块茎提到里间,打开龙头冲洗着。
“教授说一般含淀粉的块茎都没毒。”石珀洗干净一个,掰开看了看,慢慢咬了一口。“先放在这里,我刚才已经吃了一个,等晚上看我没事,大家再吃。”
黄辰辰端出一兜红色的果子,“老师,是我摘的。”石珀捏起一个吃:“味道比海边的要好。”
教授疲惫地坐在墙边:“咱们以后得慢慢找些能吃的东西,人本来就是杂食动物。”
“还能撑些日子,实在不行,”石珀挨着教授坐下来,“抽空我还是去岛上再弄几箱罐头回来。”
“路太远,”教授说,“你一个人也带不了多少东西,运送也不方便。要是能在这里找到合适的食物是最好的。”
石珀笑了:“这里植物这么多,能吃的东西应该不少,我们只需要再扩大一下巡查的范围,再多些尝试,我觉得食物还不算问题。”
教授笑了:“你知道你的长处在哪里吗?跟你相处,大家都有安全感,有信心。”
看来找到的块茎没有问题,大家分着吃掉了,塔夫说有点像没长熟的苹果的味道。张竹生将窗帘门帘都放下,果然挡了不少风。张竹生建议在屋里生火,“有这么厚的窗帘,外面看不见。”但石珀还是以安全理由拒绝了。
木偶几次想去抓挠伤口,都被及时发现了,他嚷嚷着痒,大家看着渐渐肿起的几个小瘤子,也没有办法。
夜深了,风吹得窗帘呼啦啦地闪动着,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窗帘后隐藏着。屋里更黑了,伸手不见五指,韩进孤独地缩在角落里,睁大眼睛,怔怔地望着这虚无漆黑的空间。
啪啦一声,窗帘被风吹扯了,一个角翻飞着,像一只巨大的蝙蝠,一刻不停地摇动。
韩进木呆呆地望着前方,根本没理会头顶翻飞的窗帘,眼中却慢慢流下一行泪水。
天亮了,石珀掀开门帘,让第一缕曦光照进屋里。大家都还在沉睡,木偶却缩成一团,朝外,在角落里浑身发抖。石珀走上前,把木偶扳过来,“发烧了吗?”
石珀突然眼睛发直,盯着木偶脖子上的伤口,“教授!”
教授惊醒了,爬了过来:“怎么了?”
教授一看之下,倒吸一口凉气。
木偶面色苍白,在脖子的伤口处,长出几根直挺挺的血管,血管的顶端膨出,形成几个血瘤,黑红发紫,隐隐透亮,犹自跳动着。
张竹生也爬了过来:“老天!这瘤子怎么长出体外了”
木偶的脖子上,像长了一株妖艳的植物,那些红果般晶莹透亮的血瘤,触手可破,娇艳欲滴,随着脉搏跳动着,却如此怪异而恐怖。
木偶紧闭双眼,浑身颤抖着,似乎在忍受着巨大的痛楚。
“你怎么样?”石珀摇晃着木偶,怕他失去神智。
木偶缓缓睁开眼睛:“我里面都是这果子它们在里面,咬我”木偶指着自己的肚子。石珀立刻撕开他身上的防化服。
他的腹部全是红黑头的疖子,整个腹部仿佛滚开的糖浆,每个疖子都随着脉搏蠕动着,极为可怖。
教授一坐在地上:“完了!”
石珀觉得脑海里一片空白,急剧呼吸着,觉得自己浑身发冷。他慢慢回顾周围的人,大家都偎在这里,每个人脸上都是惊讶、害怕、难过的神色。
“真没办法了吗”石珀对自己说,他吃力地站起来,挥挥手:“大家腾出点地方,给他一些空间。”
韩进却最后从屋里走了出来,他眼窝深陷,嘴唇干裂,脸色苍白,望见木偶的样子吃了一惊,随后突然嘿嘿地笑了起来,笑的声音越来越大,以至于整个屋子都是他狂笑的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