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张竹生问,一边蹲下身去看那猪笼草,一看之下,也呆住了。
“见鬼,”张竹生自言自语着,“给我个镊子。”
石珀也凑了上来,却见张竹生拿着镊子伸进捕食器,慢慢捏出一截断指来,扔在地上。那断指已经被消化了一截,剩下的部分被粘液包裹着,乌黑肿胀,有些地方已经腐烂,露出里面的白骨。
石珀跟张竹生对视了一眼:“是猪脸怪的。”
张竹生捏起断指出去处理,石珀望望里间的木偶,木偶却眯着眼睛,似乎睡熟了一般。
这一夜,木偶很老实。
当大家往筏子上搬东西的时候,木偶非要带上那盆猪笼草,哭闹着不肯走。无奈,只好叫他抱着猪笼草,又在他颈子上系了条绳子,由塔夫牵着,一起来到海边。
东西比预想的多,光食品就好几箱,还有些铁丝绳索工具之类的物资,几乎把两只筏子铺了一层,石珀想去掉些,但遭到了大家一致地反对。
“陆地上资源缺乏,这些东西可以扎帐篷,”杨攀月指着一卷沉甸甸的帆布,“这些工具都是必须带走的。”
摇摇头,石珀只有接受现实。
韩进在搬一箱铁钉的时候突然摔倒了,把钉子摔了一地,好在没有扎在身上。可是韩进却见了鬼一般坐在地上使劲拍打着腿:“我被蜘蛛咬了!”
大家连忙跑过去,石珀一眼就看见一只红黑条纹拳头大小的蜘蛛正从韩进腿上跳下来,啪地一铲子,石珀将蜘蛛拍成了肉酱。
教授蹲下检查韩进的伤口,似乎没什么大碍,只有两个浅浅的伤口。
“有毒没?”韩进哭丧着脸,拉着教授问。
“你什么感觉?”教授问韩进。
“火辣辣地。”韩进说。
“能站起来吗?”教授示意他站起来走走,韩进站了起来,走了两步,大家松了一口气。
“木偶。”木偶抱着猪笼草,突然神秘兮兮地对韩进说,然后用一根手指在喉咙上横了一下:“嚓!”
“!”韩进大怒,一个箭步冲到木偶面前,抢过猪笼草,奋力投向大海,花盆咕咚一下就沉入海面。
木偶没有反抗,脸上却全是怜悯地神色,冷冷看着韩进。韩进讪讪地骂着:“去你,”
木偶摇摇晃晃走到海边,坐了下来,望着韩进不停冷笑。
塔夫摇摇头,陪着木偶坐下,对木偶说:“你别招惹他,他快疯了。”
木偶听懂了一般呵呵一笑。
大家继续往木筏上搬运东西,并用铁丝固定。韩进弯腰去捡散落在沙滩上的钉子,突然抬起头对石珀说:“石珀,我觉得”
他脸色突变,面部的表情僵硬起来,然后面肌肉不自觉地抖动,话也说不清了。紧接着,他一下子站直身子,尽量向后弯去,成弓形僵直,似乎在跳一种下腰过横杆的舞蹈,浑身抽搐着,双腿也不由自主地抖动起来,跳激情欢乐的踢踏舞般,不住踢踏着脚下的沙土,脚步像是踩着鼓点,居然跳出一种怪异的节奏来。
“糟了!”石珀扔下手中的东西,想上去扶住韩进,可韩进就像个开足马力的小马达,颤抖着,手舞足蹈,根本停不下来。他的双眼却充满恐惧和绝望,瞪着双眼望着天空,就像敲动鼓面后不停旋转颤动的鼓上纸娃娃。
木偶嘿嘿笑着,指着韩进,突然狰狞地说:“木偶!”
是像木偶,现在韩进的双臂轮流一上一下,双腿也作出奇怪而不可思议的动作,像极了被无形提线纵的木偶。
黄辰辰惊讶地躲在杨攀月身后,问:“他怎么了,中毒了吗?”
“石珀,”教授看了一会儿死去的蜘蛛,对想抱住韩进的石珀说,“别阻止他了。”
“怎么回事?”石珀满头大汗,望着歇斯底里般舞蹈着的韩进。
“我想起看到的一些资料,”教授指着死去的蜘蛛,“有一种叫塔兰图拉的毒蜘蛛,应该是这个名字吧,分布在欧洲南部和南美、澳洲,这种蜘蛛咬到人后,人会手舞足蹈,又哭又叫,直到大汗淋漓,把毒素全部排出体外,才会停止下来。”
“你说是中毒,神经毒素?还是自我肌体的本能自卫反应?”石珀问。
“不知道,这不是我的专业,”教授说,“不过没听说这种蜘蛛会致死,应该没问题吧。”
杨攀月抱臂看着疯狂舞蹈的韩进,幽幽叹了口气,“也许现在才是他的本性呢疯狂而歇斯底里。”
韩进跳了半个多小时,已经汗流浃背,眼泪流了一脸,看样子非常痛苦,但众人都手足无措。木偶拍着手,开心地笑着,黄辰辰于心不忍,走到木偶身边对他说:“大叔,不要再笑了,韩进很痛苦呢,不知道他会不会这样跳着死去。”
木偶似乎听懂了黄辰辰的话,点点头,安静地坐了下来。
韩进终于身子一歪,软软地倒在了沙滩上。众人急忙围上去,只见韩进头上青筋暴起,满脸不知是汗水还是鼻涕眼泪,整个衣服都湿透了。众人扶起他时,觉得他全身柔若无骨,跟面条差不多了。
“弄点水,”石珀对张竹生说,“配一点海水,不要多,一点点就行。”
张竹生用个碗盛了水端过来,石珀又叫他撬开韩进的牙齿,把水灌了下去。
“这一顿折腾,”石珀坐在沙滩上,身上也是一身的汗,“真够呛。”
黄辰辰坐了过来,把水递给石珀,石珀喝了几口。
“要等韩进醒来吗?”黄辰辰征询石珀的意见。
“不用了。”石珀望着躺在树林边上的韩进说。
“他死不了吧?”黄辰辰担心地问。
石珀笑了:“死不了,是虚脱了。”他指指韩进,“那心脏健壮着呢,蹦蹦地跳,没事的。”
“那就好,”黄辰辰笑了,“在一起经历了这么多事情,生生死死的,也不想他真的有事。”
“大家继续!”石珀对大家说,“按原计划走!”
杨攀月巧笑着看了他一眼:“我以为你又要留几天呢。”
石珀走到木偶跟前,问塔夫:“他没说什么吧?”
“没,不过,”塔夫看着木偶,“似乎他知道韩进会出事一样,这事真邪门。”
木偶睁着无辜的眼睛看着石珀,嘻嘻笑着。
石珀拍拍脑门:“我都不知道你是真傻还是假傻了,”他看看木偶,“不管怎样,这事儿到此为止了。”
“教授,”石珀一脸无奈,“你觉得这事有可能是人为的吗?”
“陷害韩进?”教授摇摇头,又点点头,“他被咬的时候没人在他身边呀可在这里这么长时间,怎么就他一个见到这蜘蛛?”
张竹生说:“反正是多做好事吧,这地方邪门得很,老天会罚干坏事的人。”
“我可是无神论者,”教授笑了,“石珀也是。”
终于全部装载完毕,大家把韩进抬上了船,他还处在深昏迷状态。石珀看了一下他的腿,伤口青肿,正向外渗液,也不知伤情是好是坏。
塔夫询问是否将木偶捆绑成粽子带上船,“就是怕他扑腾,那会把大家都掀海里。”石珀点点头,黄辰辰走到木偶跟前跟他解释:“大叔,一会要先把你捆起来,到那边就放开你,你要乖,不许乱动哦。”
木偶看着黄辰辰开心地笑了,任由塔夫把他捆了起来。
“他能听懂我的话呢,”黄辰辰得意地对石珀说,“我是超级无敌美少女。”
“我觉得,”石珀笑了,“他也能听懂我的话。”
“才不信呢。”黄辰辰糗了一下鼻子,蹦跳着朝筏子跑去。
石珀、黄辰辰、张竹生、韩进一组,杨攀月、教授、塔夫、木偶一组,分别上了筏子。其时风平浪静,大家挥动木浆,慢慢朝着对岸划去。
张竹生突然想起了什么,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让黄辰辰看地很奇怪:“张大哥你怎么了?”
张竹生尴尬得说:“你的猫忘记带了”
“啊!”黄辰辰吃惊地看着张竹生,“怎么到现在才想起呀?”
张竹生摸着脑袋,跟石珀商量:“要不,咱们先回去,我去把辰辰的猫带来。”
“嘻嘻,”黄辰辰突然笑了,指指胸前的挎包,慢慢打开,黑猫的脑袋一下子拱了出来,“我骗你的了,猫猫在这里很乖。”
张竹生哈地一声,“调皮!”
石珀微笑着,划着桨,朝着陆地划去。
那里,不知道有什么在等待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