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项镇军一阵愣神的样子,似是若有所思。
但锦霏凰却没有心思去在意这个,已经提供给了他所急需的信息,她便忙问出了自己所挂念担忧的:“项镇军,小女子还有件事向请问您。据说舍弟随一支天威军跟着您一道出了关。那他现在可是随着您的北冥军来到了这朔方城?”
“天威军?”项镇军眉头一皱,如实讲到:“那些草包与我们失散了,他们和那个医官都没有跟着我们。至于你说你弟弟?这个我倒是不清楚那些天威军中有没有他。”
尽管已是有所预见,但在听到了实情时,锦霏凰还是便瞬时苍白了面色。
“什么?!凰儿你是说,岚儿他出了幽门关进入了北冥雪域?!”
锦昌业大惊失色,在看到锦霏凰点头后,更是焦急地看向了项镇军。
“项镇军,你可知道我侄儿现在在何处?他怎么会就走散在了这北冥雪域?”
面对两人这情急而迫切的质询,项镇军却是根本没有想过要回答这些问题。正心系于幽门关安危及北冥局势的他,也不由有了些躁意。
“这事本将确实不清楚,早在那日出关的第二天,那些归属天威军的人就脱离了我们北冥军的队伍。他们的下落,本将一概不知,你们问了也是白问。”
这个回答皆令锦盛业与锦霏凰有些失望。
锦霏凰不甘心,想要进一步细问些有关情况:“项镇军,小女子可否问知,您最后是什么时候,与天威军分开的?最后分离之地,又是何......”
对于锦霏凰的提问,项镇军只挥了挥手,面色严肃地打断:“锦姑娘,你担忧亲属的心情本将可以理解。但是,本将不是为了回答你的问题才来这儿的,还有更重要的事,值得我去做。”
看着锦霏凰哑了舌,只得住了口,项镇军重新将目光转向了锦昌业。
“锦城主,本将方才所言,你可是考虑清楚了?”
为这突然的一句而感到有些莫名,锦霏凰也暂时将心思转了过来,看向了锦昌业:“二叔,这是......可是有什么难事?”
“没什么,项镇军先前正与二叔商易要在朔方城驻军呢......”
锦昌业对锦霏凰暗地里使了个神色,又继续向项镇军道:“项镇军,适才锦某已是将利弊与您一一陈述剖析,此刻恰逢幽门关关道解封,您何必再为难锦某?”
项镇军不语地望了他一眼,似乎依旧不肯放弃。
锦霏凰对于锦昌业给自己的眼色自然是清楚其意思的。
锦家之所以大兴土木在这北冥雪域建造了朔方城,为的可不是什么普通的雪域特产,而仅仅是因为这附近有个流云霜矿。否则,这边的商事贸易靠着常规的形式与狄族进行交易便好了,又何必大费周章地在这雪原之中生生拔地而起一整座城市?这样虽说确实是保证了这些特产的随供随求,但也损耗了太多锦家商会的人力物力了,是完全没有必要的。
朔方城的真正作用,对锦家来说,是既能在开采流云霜矿时方便运作,又可以有效地掩人耳目。如若真的有官府驻军的话,那不但朔方城的投耗毫无意义,那片流云霜矿也再无可能规模化地产出了。这样的话,无疑是动了锦家筋骨的。
因此,锦霏凰也是不得不想办法帮衬着锦昌业阻下项镇军驻军于此的可能。
“项镇军要镇守朔方城?”锦霏凰显出一抹讶色,“那幽门关该怎么办?”
“如今幽门关外的积雪已是清除殆尽了,多少将士们接连不休地清理积雪,只盼着项镇军能早日归来呢。”
想到那些为了项镇军安危而拼死拼活地进行清雪作业的北冥军士们,锦霏凰现在想来也是动容不已。
这话让项镇军听了也是微变了神色,但他威目之中却依旧是坚定不移。
“倒是辛苦了岳参军和将士们了,”项镇军微微一叹,“不过本将考虑暂时驻守于这朔方城,乃是必要,容不得商量。”
知道项镇军不是这么好说通的,锦霏凰也没有着急,而是娓娓陈述了幽门关的一些实情:“项镇军,此刻幽门关的情势并不大好,北冥军粮饷将尽,只有些干食粗粮。另外,留守于幽门关的天威军,不日前刚刚遭遇了一场营火。此刻的幽门关,还是需要项镇军主持大局的。”
项镇军皱着眉头沉思片刻,却是看向了锦霏凰,目光威厉而慑神:“锦姑娘,你说这些,极力劝本将回幽门关,可未免是有些怪异。”
被项镇军如此盯着看,锦霏凰却是没有感到一点害怕,反而笑着正对向了他的眼睛,明眸之中,澄澈清灵。
“二叔说项镇军想要驻守于朔方城,这件事本无必要才对。朔方城向来无官兵驻守,您若是破此例,恐怕从此朔方城再无异族人敢来了。”
“要是说项镇军其实是想刺探些有关狄族的情报的话,就算北冥军镇守于此,怕也是无济于事。”
项镇军心中一震,盯着锦霏凰的眼神更是凌厉了不少。
“您若是想要知晓些什么,也许我们反倒可以更加容易地探明。毕竟,可以借城中的管理作掩饰和托词,除了些狄族大汗的战略攻势,其它情报理应都不在话下。而我们所探不了的那些,想必项镇军也是无能为力。”
锦霏凰陈明利弊,听来确实颇具说服力。
但项镇军却只是冷笑一声,对他们的防备之心不加掩饰:“姑娘倒是看得通透。但是,官兵军务,小小的锦家之人,何可置喙?”
早已料到项镇军不会这么轻易地接受劝导,即便自己说的不无道理,也确实直击要害,但像项镇军这等身上负着朝中高位,肩担一国门户安危的守关大将自然不能就这么随意被一位毫无资历的少女给改变了想法。这些,还不足以让他心甘情愿地一概采纳,想要达成目的,还需更下些功夫。
不过,项镇军倒也不是一位刚愎自用、不知取舍的人,对于锦霏凰这些话,他也是深以为然。
“本将会着大部分将士回关,但我也要亲自领一队人,在此等候你们锦家商会给出我所需的情报。”
这般费力地下了一番功夫,却依旧没有解决问题,只要项镇军一日不离朔方城,锦昌业便不敢轻易开启矿采之事。对此,他也不由有些着急。
“项镇军,恕锦某明言,您若是真的需要方才小侄所说的那些,那锦某自当尽力。但如若您不带着北冥军离开,我们也不好进行这情报的刺探之务。毕竟,虽说锦某特意压制,但北冥军驻留朔方的消息怕已是传开了。你们不光明正大地整军离城的话,城中商户的戒备之心不会轻易放下。”
项镇军沉默,威严的面目神色固凝,让人猜不透他的想法。
堂中的气氛再度滞结,锦霏凰看着项镇军挺立高拔的身躯,却总能觉出一缕极淡的疲惫与忧虑。
心思不经意地翩翩联动,想着自己所知有限的有关幽门、北冥以及狄族的一切,忽然忆及不日前她所发现的惊悸。
“项镇军,有一事,小女子不知该不该说。”
出口之语故意以这般无谓但让人无以推拒的方式。
一眼斜瞥,项镇军冷哼一声:“姑娘有话但说无妨,不必搞这些虚的。”
锦霏凰先是略带歉意地一笑,说出的话却是极认真:“项镇军不觉幽门关外的封绝之道分外诡异吗?小女子不才,略通些术法,得以在关外的崖壁之上细探一二,却发现这封道之雪,的确蹊跷。”
项镇军将目光正对向了她,想看看她能说出个什么来。
“崖上积雪浅薄整实,较之谷道之下却是显得有些集聚松垮。崖上的积雪不深,但都是厚实规整,明显是长年叠附的结果;而谷下之雪则的确是像初雪降积而成。若是说气象诡异无常,骤变之下,引得谷道偶然集聚大量积雪的话,两边崖上却总不至于无一点蓬松的新雪......”
“所以,很显然,这次的封道,不是自然形成。”
锦霏凰清眸洞若观火,将自己所了解到的情况加以整合,道出了最可能接近真相的结论:“最可能的情况是,有人以通天之力,操纵天象,刻意将雪集降关外,阻封幽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