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霏凰,怎么还害羞了?”
看着锦霏凰脸上的一抹红晕,秦羽锋温和地笑了,语气一如从前。
“我们儿时又不是没有过……”
暧昧的话语让她无言以对,唯有垂落雪颌,保持沉默。
一旁本便无法在此刻与两人搭话的雷楼在听闻此言,见到此景时,心脏更是如遭重击。他好像一瞬间明白了什么,一直以来三年间的心念,蓦地溃灭销零。
垂首的锦霏凰咬了咬牙,眸光中的慌措不安渐渐消逝,理智与冷静重新回归眼底。
她抬起头,脸上依旧维持着一副温睦暖人的笑容。
“多谢你了,羽锋。我没事,不用再担心了。”
不待给他回话的机会,锦霏凰已是转身看向雷楼。
“雷公子,我在雪崖上……”
对于锦霏凰的话,雷楼竟意外地没有听下去,反而截口打断:“锦小姐,对不起,都是我的缘故,才让你陷入了危险......我,我不该让你去的......都怪我,都是因为我……”
雷楼的声音越来越小,除了歉疚之意,还饱蕴着无与伦比的失落和丧气。
以锦霏凰的精细,自然能够听出雷楼蕴含于话语中的消沉,她也自然是知道其原因。
虽说就这么让他失了念想也好,但她却并不希望是以这种误会的方式。
“雷公子,你莫要自责,你本已提醒过我,是我自己大意了,才出了这等变故。”
锦霏凰出言宽慰着他,但雷楼却依然缄默不语。
“好了,霏凰,你也别太在意了,雷兄本就心里过意不去,你又何必再这么安慰?”
见锦霏凰与雷楼僵持着,秦羽锋上前笑了笑,意味莫名地看了雷楼一眼。
“霏凰,这边的情况你看也看了,要不还是快回去休息休息吧?”
听到这话,雷楼也是重新抬起头来,颇显担忧地附和道:“对,对,锦小姐,你快回去好好休息吧。你,你放心,今天,今天我一定会想好疏通雪道的方法,就不用你在此劳累了。”
看到雷楼一脸坚定与决然,锦霏凰也是无话可说,片刻沉默后,也只得微微颔首。
“好,那么,就麻烦雷公子了。”
“这本就是雷楼该做的,还请锦小姐快些回去休息吧。”
“嗯......”
锦霏凰轻皱了下眉头,那本该告诉他的悬崖情况,到底是没有说出口,终究还是带着一丝惑意别过。
“霏凰,我送你回去吧。”
秦羽锋见她要离开,连忙跟了上去,对她要比曾经更加得关心备至。
雷楼驻立在原地,看着两人似乎颇显亲密的身影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幽门关关门之后,久久不能收回目光。
他落寞地低了头,木楞僵滞的表情下,向来不起波澜的心竟从无先例地翻滚起了滔天巨浪。回忆着曾经一段铭刻于心的记忆,想着多少年来自己的心念所系。
霎时感到,心,坍塌了......
............
夜色渐渐笼罩关城,在雄浑的号角声中,几乎一整天片刻不停地进行清雪作业后,北冥军众将士们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回到军营。
刚刚停下稍作休息,他们便被自伙房中袅袅传来的饭香勾起了食欲。一被这食物的香气刺激,将士们个个都是振奋了精神,抖擞地重新聚集起来,列好队去享受着一天之中少有的几个悠闲时段。
在火把光辉的照映下,将士们端着盛得满满当当的饭碗,团团围坐在一起,边狼吞虎咽,边议论着这关外的雪道。
他们没什么有效的方法,只能凭着一己之力将积雪尽皆铲除。
虽然这无疑是个浩大的工程,但他们充满了信心,或者说,也只能对项关守抱着绝对的信心,相信他不会因被封住了去路这个小小的问题而遭了狄族的算计。
这些驻守在关内的将士们所能做的,唯有尽力、尽快地将这雪道给清理出来了。
将士们很快便吃完了晚饭,满足地抹了抹嘴,回到各自的营帐之内。保证充足的休息,以便明日可以将雪道清理得更多。
军营渐渐恢复了寂静,除了夜巡的士兵,只有仍旧在燃烧着的火把时不时地爆出一两声噼啪声。迸溅出的一簇火花,落于留有残雪的地面,引燃了几根零散的干草,稍稍壮大了自身,增长的热度将残雪融化,但终究还是因为燃料不足,而被融化的雪水浇熄。
............
打开木门,点燃灯火,火光驱散了黑暗,却驱散不了心中的阴霾。
雷楼颓唐地在桌前坐下,目光无意识地盯着桌上的图纸一阵愣神。今日晨时让锦霏凰遭遇了危险并与秦羽锋一起离开之后,他便已是这般萎靡不振。
对着那图纸上昨夜连夜拟定的一列方案,涣散的眼神缓缓凝聚。他紧蹙着浓密的眉头,面色凝肃起来,提过桌上的一支自己特制的碳笔,几下勾划间,具体的方案已是越来越清晰。
正当他即将沉浸在其中时,一连串的震动声突地自房间某处传来。
不由循声看去,却见是装满自己的身家性命般珍贵的器具的机关盒。此时看到它,不禁再次想起日间的那场意外,心情不由更加沉痛。
还在愣神间,那震动声似乎更加剧烈了,他这才从自己所看到的秦羽锋与锦霏凰相处的一幕幕间回过神来。
匆忙起身跑到机关盒前,急促地将其打开,取出振颤不停的铜镜,再按下镜背的暗钮,显露出另一边的景象来。
镜中之人惯例已是等得俏脸扭曲、怒意满面,几乎要就择人而噬。
“你这个呆木头!怎么每次都这么慢?!”
“霏霞,对不起......”
雷楼失意地低了头,本该在语气之中的歉意此时却完全被沮丧和失落代替。
镜中的锦霏霞犹自不满地抱怨了一阵,雷楼也只是低着头受着,没有一丝精神。
抱怨过后,锦霏霞看着他那颓废的样子,撇了撇嘴。今天倒是终于准备好了纸笔,再斜瞥了雷楼一眼,便提起笔,在身前的纸上一通挥洒。接着,拎起纸张,凑到铜镜跟前。
“我叫你给秦羽锋下绊子的事,你到底弄得这么样了?”
看到纸上的那个名字,雷楼本便落寞的眼睛更加黯淡无光。
他再度低了头,声音嗫嚅:“这个,我还没有开始呢......”
虽然因为他低下了头而看不清他唇齿间的动作,但一看他那样子,锦霏霞瞬间便明白了其回答。
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她恼怒非常地狠跺了脚,恨不得脚下的地面就是眼前这个呆木头。
不由抓起笔又是一阵挥毫,再把纸凑到镜前,但见雷楼还在低着头。
锦霏霞心中更是忿忿,伸手去按下镜背的铜钮,在另一方传递过来的振动提醒下,雷楼这才重新抬起头,看到了纸上那句曾被她用得百试不爽的威胁:
“你再不乖乖听我的,姐姐的事我就不帮你了!”
正当锦霏霞信心满满地仰着小下巴等着雷楼再次仓惶地求自己时,却不料,雷楼竟又是萎靡不振地垂下头,不说一句话。
愣愣地看着对面雷楼一蹶不振的样子,锦霏霞也是分感诧异。又盯着他看了一阵子,发现他真的仍旧是一语不发,她这才真的有些着急了。
“喂!呆木头,你怎么啦?”
锦霏霞奇怪地拍了拍镜子,对镜中雷楼的反常表现充满疑惑。
“我......”
感受到了通缘镜的振动,雷楼抬头,微张了张嘴,还是停住了。
看到他那个可怜巴巴的样子,锦霏霞也是有些于心不忍,便撅着樱唇再次提笔写到:“你是有什么不开心的心事吗?好啦,大不了我以后不再拿这个威胁你了。你放心,我肯定会帮你的,你就别一脸便秘的表情了。”
看到纸上那难免显得有几分不符其身份的不雅之语,雷楼苦笑了笑。
他看了眼镜中锦霏霞娇俏的脸,摇摇头寞然道:“不是的......但还是谢谢你了,霏霞......可,可是,我,我......霏凰小姐她,肯定是不会喜欢我的吧......”
锦霏霞讶然地看着一贯是木头般不知觉地追求姐姐不死心的雷楼竟说出这种丧气话来,一时之间也是怀疑眼前这个人到底是不是那个榆木雷楼了。
“要不,我......我还是......放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