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霏凰看出了雷楼的顾忌,便开口试图说服他:“雷公子不必顾虑太多,我闲着也是闲着,能为这事出些力,也是很乐意的。快说吧,雷公子,有什么地方是需要霏凰一观的?”
见她这么坚持,雷楼也只得点点头。
“嗯......好吧。锦小姐昨夜说,怀疑有人用术法使这官道的雪异常积聚。我本也想上这两边崖壁看看,但因这雪天的影响,适合的工具我又没带上,并不好做仔细的勘探,只是借助器具在底下粗略一观。那么,你能不能上这崖壁看看呢?”
“什么?!”
秦羽锋一听,便很是激动地阻止到:“这怎么行?这么高的山崖,实在是太危险了!霏凰,你不能去!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可怎么办啊?再说了,你又怎么上得去?”
锦霏凰淡淡瞥了他一眼,勾了勾唇到:“没事的,我可是师从空崖,御风之术可是必修法门。这个高度,不是太大的问题。”
秦羽锋话音一滞,顿了下,还是坚持着:“霏凰,我们只要将雪道清了就好,又何必搞清楚这大雪封道的缘由?”
锦霏凰已是不再说话,只是在两人面前抬手,随即手中印结如花绽放,接着便有一股轻风旋起,托着她轻盈的身躯飘飘摇摇地浮空而上。
“锦小姐,你上去的时候要小心一点,别让积雪砸到了。”
雷楼看着锦霏凰的身影,放声提醒了一句。
秦羽锋仰头看了看锦霏凰,终还是无奈般地低下,微眯着眼斜瞥了眼雷楼,便不再说话了。
周围的一众北冥军士们看到这边的动静,都只是看了一眼,就不再去关注,继续着自己手头的清理工作,不敢有一丝松懈。
凌着北域的冰冷空气与凛冽寒风,抵御着风压寒意,锦霏凰维持着手中的印结,小心翼翼地躲避开较激烈的风流,并借助尚可以在自己控制之中的风扶摇而上。
两边的陡崖坡度几乎是一个直角,嶙峋的山岩粗糙不整,越升高,风速便越大,崖壁上本便不多的积雪更是逐渐消失,唯留下冰寒刺骨的粗粝岩石裸露在外。
锦霏凰仔细地注意着周遭的风向,在北域朔风的夹缝中取巧般地蹿上爬升。终于,崖顶已是离自己不远,但她依旧不敢放松半丝半毫,倍加小心地避开暗藏危机的风流,最终轻身一跃,踏上了谷道边的崖台。
入脚之处积雪不算浅,但绝不及谷底的积雪厚度,仅仅是能够没过了自己脚踝的厚度。放眼望去,脚下是一个由山岩组成的坡地,左右两边的地形似乎泾渭分明。
左手边是南方,九州的方位,由崇山峻岭相阻,隔绝了通向九州北部的通道。
右手边是北方,那里是北冥,抬眼望去,遍地雪白,一望无垠的山原层层落落,忽低忽高地延伸向北极天际。
自己所站立的崖峭高约几十丈,向两边缓缓下落,较为平滑地衔接了北域的雪原。
不由转过身,想要看看这谷底幽门关外的官道到底被多深的积雪封堵住了路。这一看,却不免惊诧万分。
两边崖峭相夹成的谷道俨然成了一个狭长的碗盏一般,盛满了冰雪,犹如夏日自己最喜欢吃的莹白冰沙。只是,这冰沙,似乎太大太多了点......
锦霏凰惊愕地微张着唇,不可置信地沿着谷道自幽门关向前至谷口看了个通透。这样看来,那已然被清通的那半里地虽然连整条谷道的一小半都不到,但其量实在是令人惊叹不已。北冥军的众位军士们,委实是军纪整肃、效率奇高。
惊叹过后,锦霏凰缓缓凝了心神,终于收回目光,将注意转到现在自己所处的崖壁上来。
与谷底那夸张的积雪量相比,足下及于脚踝的雪显然是微不足道的了。要说怪异之处,那必然是有的。即便考虑到谷地地形以及积雪滑落,甚至空谷集聚大量极风引得更多的雪积聚的这些因素,这相差也未免过于庞大了。
轻轻俯下身,伸出洁白的手仔细地试探了这些积雪的情况,猜测渐渐地于心中成型。
重新直起身子,继续在雪崖边走了两步。
脚步的移动与挤压改变了积雪微妙的平衡,趴缀在崖边的雪坠落谷底。
足下所触及之处,与最先的感觉一般无二,再试已是没有太大意义。
锦霏凰停下来,微眯了眸子,目光延伸向崖地连接的雪原。
顷须凝望后,将视线收回,素手轻抬,重新驱动精气,手中印结变化间,带起了嗤呼耳畔的风流,旋绕着自己缓缓浮空。
回旋盘绕的风吹动了积雪,脚边部分的雪被吹散开了些。
轻柔的身姿纵着风升空,向谷底小心地落回。
本该一切顺利,却不料,异变突生。
旋动的风将雪卷起,向崖边厚实凝结的雪块积压而去,微小的压力却引动了质变,本就只是粘结在崖壁边缘的凝雪因这份微不足道的力道终于不堪重负,失去攀附地下坠,直直落在正下方三五丈的锦霏凰脑袋上。
只觉得头部如同被一块软石砸中,撞击虽不至于昏迷,但到底是有了眩晕感,体内原本运行流畅的精气一滞,小心控制着的身子顿时失去了平衡。极风吹袭下,犹如断了翅膀的燕般向谷底下坠。
谷下,看到锦霏凰缓缓下落的两人本都有些松了口气。但突然见此异变,不由俱是乱了阵脚。
望着锦霏凰坠落的身影,雷楼慌措地就要下意识地从自己那装满了机械器具的机关盒中取出什么,但这才发现他手边只有几个测量工具,那机关盒,被他留在了客舍里。
秦羽锋看着锦霏凰,眼底精光一闪,当下身形跃动,几步之后腾空而起,接着便攀岩而上,迎着锦霏凰下落的身子而去。就在锦霏凰即将落到自己下方之时,他脚下向崖壁一点,探出的双臂欺近锦霏凰,将她稳稳地揽住。
两人的重量更是加速了下坠,揽住锦霏凰的秦羽锋在空中已无着力点。他艰难地依靠自己力量与真气,强行扭转了远离崖壁的坠落方向,转向了高堵的雪墙。
过于靠近雪墙已是让他无法立即伸腿借力,只有带着锦霏凰撞上去。
撞击使还算结实的雪墙积雪飞散,甚至还震塌了上部的积雪。但秦羽锋已是再次靠雪墙借力,终于揽着锦霏凰还算安全地落了地。
不过,两人身上俱是被散落的雪洒了一身。
“锦小姐,你,你没事吧?!”
雷楼慌忙上前问询锦霏凰的情况。
锦霏凰此刻脑袋还有些晕,甚至都没有意识到自己正被秦羽锋揽着。她抬手揉了揉脑袋,闭眼轻甩了甩头,忽地感觉到自己似乎撞到了什么。
转头一看,才发现自己竟在秦羽锋怀中。
“霏凰,你没事吧?”
秦羽锋对上锦霏凰的目光,随意束着的头发和肩上还叠着些雪,但温和的笑似乎一如从前。
不由挣扎着想要脱身,却被他的双臂锢住了,继续下去只会加大肢体的接触。
她僵住身子,桃唇掩盖下的贝齿紧咬,面上的表情一时之间也不知该摆出什么。
虽是对他冷了心意,但她终究还不好撕破脸皮,更何况,看这情况,似乎是因为他,才使自己免受了伤害。
“我......我没事......”
锦霏凰声音微颤,心中翻涌的情感让她暂且不知该如何应对。
雷楼愣愣地看着他们两人这般样子,向来古井无波的心中,似乎涨满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沉重、低落而痛伤。
“锦......锦小姐......我......”
雷楼嗫嚅着,发出的声音连自己都听不见。
瞬间的静默过后,锦霏凰立即回过神来,余光注意到了到一旁想要接近却有所顾忌的雷楼的同时,她也重新开始挣脱秦羽锋的锢束。
“放,放开,快放手啊。”
因被本该再也不会与自己如此密切接触的人做出这么亲密的动作,不由生了仓惶与紧张之感,雪颊为此涨得通红。
看着她那满面红晕的样子,秦羽锋误以为她是害羞了——久违的感觉,就好似儿时在青官城一般,那时,总会习惯性的想要逗逗她。
不禁循着旧日的样子去揉弄怀中玉人的柔顺青丝。
他的动作更激发了她的抗拒,下意识地发力推开,只是脸因此更加涨红,教人看了更以为是羞出来的。
被她推开的秦羽锋在目光触及她晕红的面颊时,却是没有再像昨日一般心怀忧惧,只当她仍旧是那个青官城中的小女孩,其心未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