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位武者以命相搏的杀招招架不易,将狄族即将追上他们的距离再度拉开了一点。
应付不要命的搏杀也同样让狄族更是激发了怒火,待将三人击杀后,本便已是在缓缓压缩的距离更加迅速地缩减着。
眼看天威军近在眼前,冲在最前的呼楚一个提速,以一头野牛般的架势冲入了他们的队列,将奔逃的天威军彻底击散了。
安然脱身已是再无可能,最后的十二位天威军士重新聚集在一起,与八名狄族对峙。
场面短暂地此陷入沉默,却又在转瞬之间引爆了局势。刀光剑影之中,两队人马再次厮杀混战了起来。
天威军瞬时落入了颓势,在几个凶悍的狄族对手的猛烈攻势下节节败退。
伤亡立刻产生,甚至连重伤的锦霏岚都无法兼顾在保护之中。
已是杀红了眼的呼楚一拳将两个护在锦霏岚身前的天威军武者打得吐血退倒,嗜血的笑在他的脸上格外渗人,一双如妖魔般赤赭的血色眼球紧紧地盯住了已无反抗之力的少年,肌肉虬结的臂膀猛然抓住了他的脖颈。
将说不出一句话的人像个兔子般提起,呼楚舔了舔不知是谁迸溅在自己嘴角的血,似乎还颇为享受地眯了眯眼。沉醉于狂暴杀戮带来的快感之中,呼楚手中陡然发力,便要将这个在自己掌中奄奄一息的少年活活勒死。
看到锦霏岚落入这个嗜血者手中的天威军士们无一不是不甘地怒吼,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个本该也是由他们尽力保护的少年一步步陷入死亡,他们对此却是无能为力,深切的挫败感几乎击垮了内心。
少年苍白的脸越来越红,病态的红润预示着死神的临近。就在他即将彻底断气的千钧一发之刻,一道似天际直穿而来的清越声音急促地响起在现场每一个人的心头。
“住手!”
这道声音带着四分忧心,三分急切,二分惧怒,以及一分如负释重。
明晰清脆的喝令直击呼楚心头,如一捧净澈清凉的甘泉洗濯了他混乱污浊的身心。本已是彻底摒弃了一切理性,心中只剩下鲜血与死亡的他,如同被这道声音蛊惑一般,不由放松了手中的力道。
清越的声音还未完全落下,众人只觉有一道金色的闪电蓦地劈来,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袭向抓住了虚弱少年的呼楚。
放松的手已是卸下了大半力道,金色的闪电在猝不及防之下猛然击向他的手,难以想象的疼痛迫得他彻底收手,放开了已是处于生死一线的锦霏岚。
“啊!”
无法用语言描述的痛觉自被金色闪电击中之处蔓延,几乎是瞬间便遍布了整条手臂,又其势不减地侵入身躯百骨。毁灭般的力量让这个意志坚忍的狄族大汉痛得倒地打滚,惨白胜雪的脸哆嗦着,其上汗如雨下。
“呼楚!”
巴图鲁大惊失色地看着呼楚状若疯魔似的翻滚着,实在是搞不清到底是什么力量能将他折磨至此。不由惊疑不定地扫视了一圈,却惊诧万分地看到那道金色闪电仍然不曾消散,反而缓缓凝聚,显现出了真身——那是一只拥有着一身金光灿灿的华美羽翼的奇异神鸟。
一见到这只神鸟,巴图鲁不由心中一震,极其浓烈的熟悉感在心头萦绕不散,随之而起的还有一个曾让自己些微牵动了心思的纤细身影……
禁不住地抬眼四望,最终将视线定格在了忽然自远方直闯入山坳的一队人马上。他们中间,其中那一道领头的白色格外引人注目。
猝生的激变后,回过神的天威军士们看到锦霏岚似乎逃过一劫也终于松了口气。注意到了对面狄族的异样表现,他们也都发现了后方出现的人群。
与自己身上一模一样的青色盔甲昭示了来人的身份,顿时有如绝处逢生般的欣喜,待看清了其中一位领队的身影,更是增添了万分信心。
“齐老大!”
幸存的天威军士纷纷激动地呼唤头领,似乎已然胜券在握。
天降的援军之中,那抹白色的纤细忽然虚幻了身形,不过一个眨眼,便出现在了俱是身负重伤的天威军武者们面前,然后心急难耐地扑到了瘫倒在地的锦衣少年身上。
“霏岚!霏岚你快醒醒!我是姐姐啊,你快睁开眼看看,可千万别吓我啊!”
少女的声音有着无法掩盖的颤抖,她不敢用力,只能轻轻地握住少年软弱无力的手,手中有些发慌地连连变动印结,不管是否有用,一股脑儿地将疗愈之术在他身上施了个遍。过于频繁的施术,又丝毫不曾有过间断,即便是功底深厚,少女的面色也是苍白了下来,有些力竭地轻喘着气,额际鬓角还有几滴晶莹的汗滴。
也许是不要钱般一连串释放的罕见精妙的术法,也许是少女不断的柔声呼唤,也许是手上传来的温软熟悉的触感,陷入昏迷的少年终于睁开了一丝眼缝。朦胧中,看到的竟真的是姐姐亲切温柔的脸庞,他还以为这关切的话语和轻柔的体触不过是自己死生之际的幻觉。
“姐……真的是你吗……”
锦霏岚有些喑哑的声音传出,只教锦霏凰听得黯然落泪。
“你这浑小子,真的是调皮,姐姐都告诉你多少次了?玩闹也得有个度,你怎么能这么不顾自己安危,连北冥雪域这种绝地都敢这么胡来?看吧,现在可好,差点就让你再也没得玩了吧……”
锦霏凰的口吻简直像母亲一般关怀而温柔,轻声出口的话语还不时伴着一两滴滑落的清泪。
确实也是,他们尚在儿时的那些年月,母亲还在辅助掌家未熟的父亲治理些家族内务,并不能长久地陪伴在他们的身边。那个时候,大哥已是被爷爷早早地勒令跟着父亲学习事务,他自然也顾不上三位弟弟妹妹。
因此,作为长女的锦霏凰就承担起了照顾弟妹的责任。她不过才大了他们一两岁罢了,却温柔娴静得不输母亲半分,行事说话也跟个小大人一样,把他和霏霞照顾得无微不至,也约束了他们过分的玩闹。
所以,他和霏霞都对她是或多或少地有些对母亲那般的依恋与敬畏的。锦霏霞是依恋得多,就喜欢黏着她;而锦霏岚他平时是敬畏显露得更多一些,其实要说依恋也是有的,只是作为男孩自然不能像妹妹一样没脸没皮的缠着她罢了。
但此刻,看到姐姐这么忧心着自己而潸然泪下的样子,他也是于心不忍,不由出声安慰起了她:“姐……你别难过了……我感觉好多了……多亏有姐在……”
“你这傻小子,快别说话了。”
锦霏凰看着他还是一脸苍白,只觉得他还在逞能。
“没事的……我真的好多了……感觉身体里暖暖的……就是有点想睡觉……”
闻言,锦霏凰忙又探了探他的脉,这才稍显安慰。
“这是姐姐的术法在修复你的身体呢。你快别说话了,想睡就睡吧,睡一觉,醒了就都好了……”
锦霏凰哄孩子似的轻拍了拍锦霏岚的背,手中暗暗地点了几个穴位,让他终于安静舒畅地陷入沉眠。
周围的两拨人无声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姐弟间情真意切的亲情让人不忍猝惊,直待一身素白宛若天仙的少女将虚弱的少年安顿好后,他们这才恍然地回过了神。
巴图鲁眼神不定地看着锦霏凰,此刻他的心中竟有些杂乱,洋溢着无法言喻的心绪。一向是沉稳谋定、果决磊断的他,在这种情境下竟不知接下来该做什么。
而另一边的天威军们,看到锦霏岚被伤成这个样子,俱是激愤不已。
齐兵长与锦霏凰一路同行,自然是明白他对弟弟是有多么牵挂忧心的。见到此刻这番场面,他也不由感到恙怒非常,只恨不能为她出一口恶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