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接下来的这一段时间里,我做了一个非常奇怪的梦。
梦里,我和钟一相对而坐,她打扮得浓妆艳抹,很是好看,可惜面无表情,只有嘴巴在不停地动着,从她眼中的神情看来,三分是怨毒,五分是嘲笑,还有两分竟然像是可怜!
可我听不清她在说什么,便想出声问她,谁知我张着嘴,嘴巴也在动着,却不能听到自己的声音,自己瞬间成了一个哑巴。
这个情景,就像默声电影一般,我连忙摸了摸自己的喉咙,没发现卡着,或是有什么不正常,而钟一就那样坐在我对面,神态动作一直保持不变,但我慢慢有些不正常了,开始是觉得心里很沉重,一股莫名的忧伤袭来,然后是脑子里如一团浆糊一样,混乱得要死,而且整个头皮都是又麻又冷,最后是我全身都在发颤,特别是我的眼睛,不受控制,竟然有大哭一场,好好流一次眼泪的冲动。
过了一会,我实在忍不住了,而且脸上冰冷的液体告诉我,自己已经忍不住哭了,这时我的身体里传来一声叹息,好像是那个极为动听的声音发出的。
我想问问这是怎么回事,却发现自己连自己的思维几乎都不能控制了,而且心中又渐渐感到莫名的烦,有一种想杀人的冲动,最终实在是忍不住了,什么都顾不了了,便对着钟一作揖求饶起来,而钟一不管不顾,脸色冰冷,仍旧嘴里喃喃地念着什么。
真的是什么都顾不了了,我向钟一跪了下去,双手乱摇,求她不要给我这样的痛苦,而这时钟一才停止口里的念叨,转而给了我一个十足的蔑视的笑容,分明就是告诉我,她是可怜我,才放过我!
除了那一团沉重的情感,我心里再也翻腾不起其他的情感,也就对钟一如此的笑容,置之而过了,而钟一又冷冷地盯了我半天,嘴巴才再次地动了起来,从她一张一合的嘴形来看,她似乎是在慢慢地唱着一句话,而这句话我很熟悉。
“满园桃花春落尽,红绡遗泪不知数。”
钟一不知唱得有多深情,也不知唱了有多少遍,而我却感觉脑子里越来越晕乎,或者说刚刚那种莫名的情感才放下去,现在又开始翻腾起来,而且我身体的叹息声也越来越悲切,越来越频繁,最后自己实在是受不住了,眼前一黑,好像解放了似的,晕了过去。
然后就是这个梦醒了,我猛地一下翻身起来,看了看自己的身周,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睡在一座荒坟前,而这座坟前什么都没有,根本无法辨识荒坟主人的身份,但四周都是桃树,不用想也知道,这大概就是钟一的所葬之地。
我站起身来,感到胸膛有些冰冷,便掀开衣服一看,不由吓了一跳,只见胸口处黑黝黝的一片,用手摸了摸,能摸到一些黑色的粉末下来,还能闻到一股焦臭味和桃花味,而这一片地方就是钟一摸过我的地方!
想到这里,我感觉自己额头上都见了汗了,也终于知道聊斋志异里那些书生玩鬼的时候,是一种怎样的体会了,但同时又感到很庆幸,要知道钟一只是摸了我的胸膛,并没有往下,要是往下,我能郁闷死……
余光一瞥,感到有一片红色映入眼帘,我转眼看去,却是在坟前的地上,看到了一束鲜艳的玫瑰,也就是我之前捧着的那一束。
想起之前自己心智被迷,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在往哪里走,也就不要说带没带着玫瑰,或是把它放在哪里了,然而从现在看来,应该早就被钟一给拿走了,不然她之前不会那样子温柔而且无保留地对“我”,而不得不说的是,玫瑰花的作用真的挺大,不但可以骗人,还他妈的可以哄鬼……
我看了看天上的月亮,这才发现其实自己根本没昏迷多久,一切都像梦一样,然后开始想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不想身后桃林里一声呼啸,瞬间之后,一阵“吱、吱”的声音传入我的耳中,很明显是那些猴子的声音。
我实在想不明白的是,横名道人喜欢桃木剑、桃花、桃树和桃果不错,但没说他喜欢猴子啊,也不知这钟一到底是怎么想的,养一群猴子干嘛……
我马上背靠荒坟,因为这座坟虽然不怎么大气,但前端还是用石头垒砌起来的,可以暂时为我所用,不至于腹背受敌,谁知我刚刚往上一靠,便感觉身后一股风一吹,冷得我一个激灵,然后就被一只猴子趁虚而入,一下子撞到我的腰上,把我撞到了前面的开阔地带。
一落地,我刚刚感受到地面的平实,然后马上又感觉到那群猴子的暴戾,就像一股大浪似的,猛地一下向我砸来,好几只猴子的脑袋,都撞上了我的肋骨和琵琶骨,特别是琵琶骨,搞得我一阵瘫痪,一动也不能动。
但接下来,我才知道,治疗暂时性瘫痪的方法,就是疼痛刺激,因为前面的猴子被后面的猴子一冲,一压,便全部紧紧地贴在我的身上,而根据近水楼台先得月的说法,它们是毫不犹豫、毫不留情地张开大嘴,硬是把钱队长那件保安服撕得稀碎,而且还打了个牙祭,吃了顿人肉……
我大吼一声,右手使劲攥着那把竹尺,一下子就打了出去,而前面的几只猴子就像被火烧到了似的,猛地一下就弹开了,退得老远,而后面的猴子又是一拥而上,没办法之下,我只好继续使用自己的劳动力,趁着那些猴子被我打远的空隙,挨步走向桃林里,准备夺路而逃。
但当我看见那些桃树的时候,我就改变计划了,自己跑得再快,也不见得能快过这些猴子,而从地底下的表现来看,这些猴子是很怕我破坏这些桃树的,于是我仅仅想了一下,便三下五除二地爬到一棵桃树上去了,而且这颗桃树枝丫虽多,但绝对是易守难攻。
那么,从我刚才的灵光一闪来看,这些猴子会不会就是钟一养起来保护这片桃林的?
刚刚站稳身子后,我一时来了童心(可能是站在树上的人,怎么样都会有一些原始的冲动吧),摆起两只手,前后摇晃,而且嘴里也“吱、吱”地叫着,告诉那些猴子:来啊来啊,小爷我在上面等着你们呢……
那群猴子果然不敢上树,却在下面把我围了起来,而且里三圈外三圈的,看起来就像古代人围城一样,真他妈是水泄不通啊!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它们倒是能耗,我可没时间,谁知这时我忽然感觉腰间又是一疼,又是同样的力道,同样的位置,也就是最靠近肾的地方,然后整个人就从树上往下掉,而且一时间内,我伸了好几次手都没抓住什么。
“刺啦”一声,裤裆被拉扯的感觉,和这道脆响的声音,将我吓了一跳,忙抬眼一看,只见树上那只猴子手里正拿着我裤子的碎布,而我用心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裆部好像没什么异样,但是那猴子速度也太快了吧,我可才掉下来还没落地呐,就不失时机地给我来了个猴子摘桃,还是海底捞月式的……
一碰到地,我对面那群猴子就立马冲了过来,而前一刻,它们还保持着队形,就像人类抬桌子一样,于是我马上明白,刚刚撞我的那只猴子,应该是被它们“扔”上去的。
先下手为强,不然又得遭一顿暴打,所以乱蹬了几脚,当然一下子就被那些猴子给按住了,但我的目的就是这个,见一拖住它们后,连忙举起竹尺,对着它们的脑袋,就是一阵栗暴乱敲,直接就把它们敲死了。
这群猴子,远不像上次那样,打不过还知道跑,这次却是拿命来填,所以不一会我就将它们全部敲死了,但看着地上一片一片的猴尸,心里觉得瘆得慌,记得别人给我说吃猴脑能变聪明,且不管是真是假,反正自己是吃不下去了。
折腾了这么半天,我也累得慌,而且受了伤,便一屁股坐在地上,准备休息一下,可这时四周又传来一阵“嚓、嚓”的声音,就像那种有人用钝刀,在撞墙上刻意刮磨一样,听得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虽然我知道这是那些虫子,但也没想到这么多,简直铺天盖地一样,想想就让人觉得头皮发麻,而不一刻之后,在清冷的月光下,那些虫子就出现在了我的面前,它们身上都泛着一种青绿色的光,所以好几十只好几十只地一聚在一起,就像一个个鬼灯笼一般。
更可怕的是,它们朝着那些猴尸一走过,地上便什么也没留下了,然后都转过头来看着我,似乎随时准备向我发起攻击一般。
我吓了一跳,心说自己对付这些玩意真的很够呛,毕竟这次是闯入人家大本营了,就像那些猴子一样,拼死也要拦住(也许是杀了)自己,而这些虫子如果和那些猴子一个属性,恐怕我就要给它们当夜宵了。
想到这里,我身上就是一阵汗,便立马站起身来,爬上刚才那棵桃树,心说怎么样你们也不敢爬上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