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阵婴儿的啼哭声登时就把我给整懵了,他奶奶的,那老人家不是说在那十年内,田远山的子孙都死绝了吗?怎么现在又多了个小孩子?而且从刚刚田远山所说的话来看,可以肯定的是,这绝不是他从哪里掳来的,就是他老田家的人,难道。。。。。。这田远山还有生育能力,可他一个人也造不出来啊。。。。。。
对刚刚田远山所说的什么“忠义公青云大人”,也就是田青云,我都没有搞清楚是什么人,就更别提这小孩子了,所以一时之间,我的脑筋还真的有些转不过弯来。
想起歪盘子好歹也是本地人,我就张口问他,谁知他也是一口否决,说自己啥也不知道,而就在这个时候,我忽然感觉自己脚下一紧,好像是被一只手抓住了,接着还来不及作任何反应,自己整个身子就开始“嗖、嗖”地往下掉去。
看来抓我的人便是歪盘子了,我心里顿时一凉,完了完了,这洞没堵结实,下面还有竹签子,自己这回是非死不可了,却也不知道歪盘子能不能替我挡一下。。。。。。
“噗嗤”一下,摔在地上的疼痛,我是没有感觉到,倒是扎进大腿里的竹签子把我给疼得死去活来,我也立马反应过来,忙看着旁边的歪盘子,只见他浑身是血,就是喉咙处,也正扎了一根竹签子,大约有三尺多长,看着别提多让人心跳了。
再怎么说,歪盘子现在也和我是绑在一条线上的蚂蚱,所以此刻见他成了这副德行,我心里着实难受,不由连眼泪都下来了,唉,要帮他把脸恢复过来,看来也只有下辈子了,但不知怎么回事,歪盘子倒是把眼睛睁得大大的,嘴里也在动着,似乎想和我说什么,可他只要轻轻一动,喉咙处便会流出大汩的血来,连他的眼泪也会跟着一串一串地往下流。
我握住歪盘子的手,却不知道该怎么办,这时候我的后背忽然被人拍了两下,然后便是田远山那道苍老的声音响起:“年轻人,你不要太难受了,你越是难受,他就越走得不心安。”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我头也不抬地问道,心里的悲痛仍然难以抑制。
田远山笑了笑,笑得很难听,说道:“在你们刚刚掉下来的时候,你不觉得你被他拽了一把么?要不是我眼睛好,及时救了你一命,恐怕这个时候就是你躺在地上了,却不知道他会不会为你伤心,难过,掉眼泪,所以你就不要难受了。”
我呆呆地看着歪盘子,歪盘子的眼睛马上收缩了一下,就像要喷出火来似的,我知道他这时告诉我田远山说的是对的,但我还是不知道怎么去接受——换做是我,我会不会那样子做呢?刚刚我不就在想,让歪盘子帮我挡一下么?
大概是歪盘子一鼓眼睛,用了力气吧,他脖子上的血流得就更加厉害了,不一会他的脸色就变得完全苍白了,连眼睛也闭上了。看到歪盘子眨眼之间就在我面前死去,我心中的感情悲怆居多,剩下的却也变得复杂起来,同时不由想起了王所长,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站起身来,我一把揪住田远山的衣领,粗暴地问他王所长怎么样了,可这个时候自己才知道田远山长得什么样——这是一张八九十岁的老人的脸,脸皮很苍白,也很薄,就像贴在骨块上似的,特别是他的颧骨,大大地凸出来,把脸皮拉扯得很长很皱,而他的身子,非常的瘦骨嶙峋,跟吴老三的尸身差不多,只是高一点,更令人感到可怕的是,他穿了一件寿衣。
可我此刻没有丝毫的害怕,只想知道王所长怎么样了,然后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己的脸上忽然挨了一拳,整个人就突地往后飞去,结结实实地摔在地上,等我愤怒地站起身来的时候,又是一记重拳,自己再次躺在地上,一时间连中两下,所以动弹一下都成了问题。
我用手撑地,半坐在地上,眼里模模糊糊地就出现了老柜子的身影,心里就十分肯定了,以老柜子的脾气,这肯定就是他了,他妈的还真是下死手,但我就是不服气,嘴里一漱,吐出一口血水,“噌”的一下站起身来,老子还就不信了,你还能当着田远山的面打死我!
老柜子一看我站起身来,嘴里就骂开了:“你他妈的还真是不知道好歹,真要我用把子力气打死你啊,那也好,就让我活动活动我这副老骨头,狗日的不打死你!”
老柜子身子刚动,就被田远山伸手给按住了,并说他和毛头小子见识什么,然后就对我说道:“小伙子,你放心,我们既然放你出去,肯定就会照顾好王所长。”
这个时候,我才开始慢慢审视自己周遭所处的环境,在我的正对面,便是那个武将的雕塑,它的面前已经摆了一些祭品,看来他便是田青云了,可我想了半天,怎么也记不起历史上竟然会有这么一号人物。。。。。。
在祭品的旁边,好像有一个人半跪在那里,他的头歪斜着,又背对着我,搞得我根本看不清楚他是谁,但我很怀疑就是王所长,便冲过去一看,果然便是王所长。王所长闭着眼睛,双手垂着,像被施了魔法似的,一动不动,弄得我有些着急,以为他出了什么意外,便推了他一把,没想到王所长一下就倒了过去,吓得我嘴里都叫了起来。
田远山冷冷地一笑,说王所长没事,可能是晕过去了,我心里气得不行,伸手一探王所长的鼻息,还有那么一点气,便相信了田远山,却很后悔没有带点东西下来,不然就可以给王所长暂时垫一垫,因为我很相信王所长是饿晕过去的。
想着田远山能够在下面生活如此之久,必定有生活用品,我就催他给王所长吃一点,可田远山却不紧不慢,倒是老柜子嘴里骂骂咧咧的,对我的要求极不满意,然后田远山对我摆了摆手,叫我过去一点,他要给我讲个故事。
我是个十分喜欢听故事的人,可这个时候哪有这个心情?但看这形势,好像由不得我做主,没办法之下,只好走了过去,甚至连婴儿啼哭声这事也给忘了,就听田远山那阉鸡一般的嗓子讲了起来——
他们田家祖上本来是南宋朝的一位武将,也就是田青云,后来蒙古兵南下灭宋,崖山一战之后,十万军民一齐跳海自杀,但南宋仍有很多皇室成员逃过蒙古兵的弯刀,他们便逃到了四川,而田青云便跟了其中一位皇子,据说还是宋朝正脉之后。
到了四川之后,这位皇子和田青云为了掩护身份,便改行做起了生意,不料那位皇子虽居高宅大邸之中,却对贩盐一行很有研究,但他为了不暴露自己的身份,就在暗地里指示田青云怎么做,所以几年下来,田家自然就成了当地首屈一指的大户人家。
说到这里,田远山就住口不说了,而一旁的老柜子更是连个声都没给。我不知道田远山这是什么意思,就想了很多,可他所讲的不过是一件历史而已,而且还是很多很多人都不知道的,价值实在不大,所以田远山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鬼才知道。。。。。。
田远山看着我叹了一口气,说后来那位皇子不知怎么回事,想去崖山给他的亲人上坟收尸,就把所有的资产都留给了田青云,并且打死都不要田青云相随,但在走之前,为了给田青云留个念想,那位皇子便把自己祖上的一件锦绣龙袍留给了他。
听到这里,我忽然醒悟过来,嘴里不由“啊”的大叫了一声,难道。。。。。。油子兄弟和歪盘子他们所说的价值连城的“宝贝”,便是指这件锦绣龙袍?
我的失态并没有引起他们的责怪,只是田远山对我冷哼了一声,声音中充满了不屑,接着说那位皇子去崖山遂愿之后,后来见了田青云一面,对田青云说自己不是富贵之命,只是一个平头老百姓,他们之间的这种尊卑关系,也该结束了,于是就一个人浪荡四方,也不知去了哪里。
田青云却始终没有忘记那位皇子的恩德,也离开了他的安身之地,带着家财开始找寻那位皇子,后来终于在白莲湾找到了他,可田青云不敢前去打扰,就在这高坡镇住了下来,因为以前这里也算是一个通商的小市集,可以一边做生意,一边照顾那位皇子。
我听到“白莲湾”三个字的时候,心里总算感觉有了些眉目,不料这是田远山叹了口气,嘴里一笑,说真是人算不如天算,或者说吉人自有天相,那位皇子住在那样偏僻的地方,都能像陶朱公一样,靠着自己的本事发财致富,而且子孙开花散叶,无穷无尽,反倒是他们田家,一代不如一代,最终只剩下了空宅子,到了田远山的时候,差点连空宅子都没保住。。。。。。
田远山看了我一眼,眼睛里的神情很是古怪,比老柜子看我的眼神好不了多少,然后幽幽地说道:“我就闹不明白了,为什么我们田家就一定要为你们赵家所驱使?”
我吓了一跳,连连摆手说自己姓张,不姓赵,可这个时候自己又想起了“野杂碎”的事,脑袋“嗡”的一声就大了。。。。。。
他奶奶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